他走到他的身前，他背對著他。
白毅便問道：“你是在等我嗎？”
“你是牛頭，還是馬麵？”
他其實看這個人既不像牛頭，也不像馬麵，反而像是一位仙人。可他聽那些老人，人死後，就是那牛頭和馬麵來接的，他便這般問道，畢竟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牛頭馬麵，誰又知道牛頭馬麵又是長得怎麼樣的呢？或許就是長得如仙人般。
那個人便轉過身來，看著他，道：“我是在等你！但我不是牛頭，也不是馬麵，我是接引道人！”
他說得很慢，聲音卻如從天邊傳來般，顯得很飄渺，如不存在般。
白毅便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卻發現自己無法看清這個人的臉，無法看清他是長什麼樣子的，仿佛他的臉上有著一團霧，團團把他的臉給遮住。
他便道：“接引道人？沒聽過！”
他的確是沒有聽過，他卻覺得這個名字十分耳熟，可無論他怎麼細想，卻依舊沒有想起自己到底在那裏聽過這個名字。
而且眼前這個道人，他看著也很是眼熟，便不斷地想，卻依舊無法想起到底在那裏，到底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聽過這個名字。
“沒聽過就沒聽過吧！就如這水不知花的名字，卻還是要載花而走！”接引道人道，“就像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卻還是要跟我走！”
“跟你走？”白毅道，“不是應該是牛頭馬麵來接我去判宮那，審我的一生才對嗎？”
“按理來說，你的確應該要被提到判宮那，審你的一生才對。”接引道人道，“但今日我剛好有閑，想引人，便巧遇到了你。”
他說著，便走上了那船。那隻是一個小小的木船，還在這水裏微微地搖晃著。
他道，“上來吧！”
他走到船頭，背對著白毅，風勢變了大，吹來，吹起了他身上的道袍。
白毅便上了船，坐在船中。
“看到那木槳了沒？拿起它，劃船吧！”接引道人道。
“好！”白毅便拿起了那放在一旁的槳，隨後把槳放在海裏，劃了起來。
他不會劃船，隻是拿起這個槳那一瞬間，他便覺得他會了，還覺得這個槳就是他的兄弟，是那天天陪著他的兄弟。
風在吹著。
他抬起頭，看那個高高掛在高空中的圓月，此時這個月已經不圓，黑暗湧了去，正在吞蝕著它。
它已經缺了一部分，但那黑暗還在湧著，往還在散發著光芒的另一部分湧去。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傳說來，那就是天狗吃月的傳說。
他看著那黑暗吞蝕著那月亮，現在不是天狗吃月，而是黑暗蝕月啊。
他便又低回頭，看著那站著船頭，那背對著他的接引道人，道：“這是那？
“這是那？”接引道人道，“你可以把這稱為渡海。”
“渡海？”白毅道，“渡人的海嗎？”
“不！這是渡己的海！”接引道人道。
此時風勢變大，在吹著，吹著這平靜的海麵，海水散動，起了陣陣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