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謀秀才弄假成真 (1)
詩曰:
人靡不有初,想君能終之。
別來若年歲,舊恩何可期。
重新而忘故,君子所猶譏。
寄身雖仕途,豈忘君須臾。
既厚不為薄,想君時見思。
這首詩,單為人世上,富易交,貴易妻,男情之常態。見金夫,不有躬女意之必然。有一段男不舍女,而後女又不舍男,做出一樁奇奇怪怪的事來。雖父母之命,不可勉強的新聞,試述一遍。
話說萬曆辛卯年間,福建福州府福清縣,有一書生,姓謀名天成,年十六歲,生得:
性格溫柔,才貌出眾。
信非凡品,實是天生。
與同裏一朋友,姓鳳名竹,字隱桐,師友相處最相莫逆。時天成聰明過人,已入泮水。那鳳竹辛卯科鄉試中式,忙忙的亂了一月,將欲進京會試,不忍與天成分手。為功名縈絆,隻得遠離北上。助了天成數十金,臨行再三叮嚀道:“我若進京得一僥幸,著人來請你。”言畢含淚而別。
不說鳳竹進京。卻說謀天成在家中甚是寂寞。緊鄰姓午號慕泉,是個老賈。老妻亡過多年,隻存幼女愛姑,年十五歲。家事不甚從容,僅可度日。然母親亡久,朝夕與天成嬉戲。愛姑知天成有一著病,極怕的是嗬胳嗤。放兩相頑戲時,愛姑便以兩手嗬氣,而天成則縮做一團。
正值夏天,俱穿單裙。天成先跌在下,而裙覆於胸前。愛姑騎於天成身上,單裙早已鋪開。彼此之陰陽已會於一處。不覺天成之厥物,突然而興起。盡力向上一頂,陽物之頭漸已鑽進愛姑之陰中了。愛姑原不防避,被這火箭一射,忙立起身道:“啊唷!”鮮紅之丹已為天成出了,弄得眼淚汪汪的道:“誰叫你這等惡取笑,我再不睬你了。”天成再三懇求完事。愛姑道:“放得這點頭兒,尚如此痛楚。若放進些,可不死了。”搖頭道:“我不。”天成道:“好姐姐,頭難頭難,隻有這點頭兒難進。進了這頭,還愁他隻甚。你自想,世上那有人殺的女人。”愛姑以裙扯開一看,隻見三角粉餃上,凝住一汪鮮血,乃對天成道:“我之元紅已為你取,我後日將何物嫁人?”天成道:“姐姐你身既為我所破,我安敢棄姐姐,而另娶他人。天理不容,神明作證。萬望姐姐與我完了今日之事。”於是一把扯愛姑坐於膝上,以身上白裙一幅,拭其元紅。複加津唾摸搽於牝上,輕輕以麈柄入之。其女顰眉蹙額,耐其抽拽。天成也不敢大施辣手,草草完篇而已。愛姑真像雨後嬌桃,風前弱柳。偎於天成身上雲:“事已至此,我決無再事他人之理。你千萬央媒對我爹爹說親,他背後常念你好,自然肯的。萬匆任已黑心,棄奴白首。”
天成道:“不須叮嚀,決不負你。”遂兩相別去。天成即央媒去對午慕泉說親,可喜這老子一說一成,來回天成話。天成滿心歡喜,喜得朋友鳳竹贈的數十金,用去些還存三四十金,即買禮行聘,擇日成親。小夫婦結了花燭,兩人稱心樂意。正是:
畫錦堂中,天然一對新人。
繡花衾內,露出兩般舊物。
話休絮煩,不題天成夫婦恩愛。單表鳳竹進京會試,聯科及第,殿試二甲五十七名,除授在江西南昌府理刑廳。京報回家,接取家眷到任。兼有書劄,招謀天成。天成不勝之喜,不必細說。
卻說南昌府武寧縣中,有一鄉紳,姓霍名晉,曾任四川按察司廉使,年有五旬之外。夫人早逝,止存一女在衙,小名任娘。生得:
才貌無雙,容德兼備。
這霍廉使愛惜小姐勝若男兒,連官也無心去做,一心孽孽伋伋,隻為這小姐姻親未定。周流四方,蒞任幾省,文人墨士中,他眼睛不曾中意一個。一日偶與鳳竹同席,乃問道:“老公祖自閩中至北京,閱人多矣。才貌兼備的英豪,不知收錄有幾人。”鳳理刑道:“我學生所交雖寡,但才貌出眾者,所見亦稀。有才者未必有貌,有貌者未必有才,即有一二有才有貌者,究之又非真才。非雇倩,即人上虛名。”霍廉使歎口氣道:“咳!方信人才之難如此。治生無子,止生一女,年已十六歲了。為他擇不知費了多少心,招了多少怨,選不出半個來,因此著急得緊。”鳳理刑道:“老先生原來為此。學生有一相知,今年十七歲了。
觀其貌,則玉樹臨風。
視其才,則珠璣滿紙。
學生相得者,止此一人。餘皆不足掛齒。”霍廉使忙舉手道:“既蒙老公祖厚愛,治生感激不盡。但不知此生尊姓大名?現居何處?”鳳理刑道:“不敢。此生姓謀名天成,與學生同裏,今已入泮。”霍廉使帶笑道:“老公祖所舉自然不差。若得喚來,治生早睹一麵,則老懷早寬一日。”鳳理刑道:“我學生明日就打發人去,星夜接來,老先生自有鑒定,始信我學生所薦不差。”煙散筵輟,彼此乘轎而歸。次早修書一封,打發一家人,卷了些盤纏,逕投福建而去。到了謀天成家,親遞了書劄盤纏,道及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