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穀雨,“清明斷雪,穀雨斷霜”,祖輩農民。
z市有五個街頭警務平台,我就職於其中一個,是名輔警,工作時間段為晚九點至次日晚九點。
打開警務室的門,老白毛正躺在沙發上打呼嚕,兩個輔警兄弟則早已收拾好了東西,翹首以盼地等著我來接班。他們見我進來,疲倦的雙眼頓時一亮,叫了聲雨哥,寒暄幾句,交接完就走了。
我脫了便裝,換上春秋執勤服,蹬上三尖頭皮鞋,精神抖擻。
?我的班子大寶還沒來,而民警老白毛喉嚨裏還奏著管簧樂。老白毛其實也就三十出頭,卻生得一頭白發,故而得此昵稱。
對講機裏指揮中心正在頻繁調動其他平台和派出所,處理各類警情,忙得熱鬧,我們轄區這個時間段通常很太平。
我把便裝放進儲物櫃,點了一根煙坐在寫字椅上。
電視裏播的是《荒野求生》的花絮集錦,貝爾格裏斯正從一隻腐爛的死駱駝胃裏搗拾東西吃,滿嘴汁液。接下來的畫麵是他將一條肥大的,灰頭黃綠身的肉蟲放進嘴裏,一口咬下去!
“啪”!
警務室的門被啪的一下推開,“張班長,今天有點事耽誤了一下!”,大寶火急火燎地鑽進來,開始換衣服。
大寶前腳剛換上警服,督察隊後腳就來了。老白毛這時也醒了,他的生物鍾比北京時間都準。
督察隊帶隊的是範局,範局的職務並不是局長,隻是他資曆老,行政級別和局長一樣都是副處級,風氣使然,都往大了叫。就像老白毛隻是交巡警大隊一名姓王的普通民警,但是很多場合我們都很配合地叫他“王隊”。
我一如既往地給範局幾人派了一圈煙,範局派頭十足地點上,說道:
“省廳暗訪組!今天已到我市暗訪檢查,今天呐,你們,啊,有警出警,無警巡邏!啊,巡邏。展現我市公安隊伍的積極麵貌,和,業務素質!明白沒有?啊?”
範局可不是結巴,用周立波的話說這叫“腔調”,懂的人自然懂。
老白毛聞言,連聲回道:“明白明白明白,範局放一百個心!”,我和大寶也一齊回答“明白”!
簽了考勤表,送走了範局,老白毛接著往沙發上一躺,大寶爬上上鋪玩消消樂,我則半躺在下鋪床上接著看電視。
“三號警務室,我是指揮中心,收到請回答!”這是小田的聲音,她的聲音剛中帶柔,嚴肅又有親和力,辨識度很高。
老白毛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吧唧了一下嘴,他已經習慣了不拿對講機。
我坐起來穿好鞋,從桌子上的充電座裏拿起對講機,答道:
“我是三號警務室,請講!”
小田停頓了兩秒鍾,她顯然也聽出了我的聲音。她是12個110接線員中最有耐心的一個,我們在局食堂吃飯的時候經常照麵,偶爾聊幾句工作上的事,也算熟人。
“白馬路與民族路十字路口南100米處發生交通事故,請你們前去察看並處理。”
“收到,明白!”
我很想模仿美國的cops回複“roger that!”裝它一逼,活躍下氣氛,好給接線員們和其他警務室的兄弟解解乏,但局裏好多領導都有對講機,還是腦海裏想想算了。
於是老白毛和大寶下了地兒,我們戴上帽子和單警裝備,帶上執法記錄儀和接處警登記本,鎖了門,直奔警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