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子梨五歲,風玉玄十二歲。
晴朗的午後,風玉玄在灶房做冰鎮梨子等子梨午睡醒來給她消暑。
沒想到等他端著一碗冰鎮雪梨回房就見子梨坐在床上,一麵揉著兔子似的又紅又大的眼睛,一麵抽噎著流眼淚,眼淚把胡亂垂下的發絲打濕了貼在臉上,滿臉傷心淒涼。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將小人兒抱進懷裏,“梨兒怎麼了?別怕,梨兒,師兄在這……”
子梨一聽哭得更大聲了,“哇……嗚嗚嗚嗚……”
風玉玄不停地拍撫小人兒的背,抹著她珍珠似的掉個不停的眼淚,耐心地哄著,“梨兒是不是做噩夢了?怎麼哭成這樣了?”
“好了別哭了,你想要什麼師兄都答應你,不哭了好不好?”
“乖,告訴師兄到底怎麼了?”
“嗚嗚……師兄不要梨兒了……哇……嗚嗚嗚嗚……梨兒夢見爹爹娘親死了……爹娘死了……”子梨夢中爹娘死去的模樣可怕之極,深深刻在小人兒腦海裏,恐懼像濃霧一般籠罩著她。
小人兒哭得十分傷心,兩隻小手緊緊抓著少年的衣角,好一會兒才慢慢緩下來,“梨兒醒了,師兄不在……梨兒以為……以為……以為師兄也不要梨兒了……嗚嗚……師兄……師兄不要丟下梨兒……嗚嗚……”
風玉玄心中突地一痛,子梨從小就沒有安全感,常常一個人會害怕。一覺醒來最是放鬆和迷茫,這次又做了噩夢,難怪哭得這樣可憐。其實子梨剛來穀裏那段日子夜裏便常常做噩夢喊著爹娘,隻是她自己不記得而已。
緊緊地抱著小人兒,風玉玄溫聲道,“梨兒不哭,師兄怎麼會丟下梨兒呢,師兄會一直陪著梨兒的……梨兒乖,不哭了……”
自此以後風玉玄去哪都和子梨在一塊兒。他打坐,她看醫書,他煎藥,她幫忙煽火,他練武,她跟著認認真真地學,他采藥,她也采藥,或著說是到處搗亂,蹂躪藥草……隻不過風玉玄就是不許子梨跟著他出穀,外麵人心險惡,他身份不簡單,又有很多事要處理,無法時刻顧及著她,他害怕子梨受到傷害。
風玉玄暗惱自己說著話竟忘了時辰,往日米剛下鍋他就會回房等子梨醒過來。這個小家夥醒來若是看不見自己該不高興了,他加快腳步,走進臥房卻發現子梨穿著裏衣,已經自己洗漱完了。
突然覺得有些不好受,什麼時候開始她醒來沒看見他能這般自如了?想想也就釋然,因為自己老是去穀外辦事,小人兒已經學會自己動手了。但他還是更喜歡那個連穿衣洗漱都要依賴他的小人兒……
“師兄怎的走這麼急,才早晨便出汗了。”子梨軟糯糯的聲音喚醒了正發呆的風玉玄,她拉拉風玉玄的袖子,示意他彎腰。
風玉玄彎下腰,子梨用手帕專注地給他擦汗,一下一下又輕又柔,直舒服到人心裏去,不由放鬆了心情,牽過她的手道,“怎麼不穿好衣衫再洗漱,這春日的早晨容易著涼,看你的手涼涼的。”
一把抱起子梨來到衣櫃前,風玉玄拿出幾套衣衫放到床上,又把子梨裹進被子裏,“昨日帶回來些新衣裳,不過你這個小懶蟲睡得太早,也沒來得及看看。”
子梨摸著那些織錦衣裙,手感柔軟細滑,顏色是她喜歡的梨白色和淺粉色,款式簡單素雅,心下歡喜,臉上的小梨渦自然地顯了出來,幾屢未束的發絲調皮地貼在粉玉般的小臉上,襯得她皮膚越發瑩白潤澤,看得風玉玄一時癡了。
“師兄,這些衣服上都繡著梨花呢,梨兒好喜歡!”直到子梨的聲音響起風玉玄才回過神來。
“梨兒喜歡就好,挑一件穿上罷,別著涼了。”這些衣服都是他找人訂做的,自然每一件都繡著梨花了。風玉玄知道子梨素愛梨花,子梨四歲那年他就為她在院子的空地上種了一片梨樹。並將他們住的這個院子命名為續雪園。
子梨挑出一套梨白色斜襟的裙子遞給風玉玄,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嘟著嘴看他不做聲。
風玉玄一愣,接著一笑,小人兒還是討厭自己穿衣衫,看著他在便不願自己動手了。這般想著風玉玄又開心起來,小人兒還是很依賴他的,看著她撒嬌,他的一顆心柔的都要化作一灘水。
風玉玄一件一件給子梨穿戴好,看著子梨炫耀似的在他麵前展開雙手轉起圈兒,裙裾翩飛,長發舞動,廣袖飄飄,就像降臨人世的小仙子。
“好了,頭不暈麼,別轉了。”他一把將還在轉圈的子梨抱進懷中,吻吻她笑成兩彎月牙的眼睛。拿過一根絲帶將子梨兩鬢的頭發輕束在腦後,風玉玄輕聲道,“梨兒坐下等著,師兄去將早膳端來。”
“好。”子梨乖乖點頭。
一碗清粥,幾道小菜,樣色清秀,簡單味美。子梨喜歡青菜,因此早上的菜全多是素菜。
“唔,師兄,這個好吃。”子梨將她覺得好吃的菜夾到風玉玄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