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分,飯廳不似以往那般安靜。自打夏小姐身子好一些後這宅子是愈發熱鬧了,就像現在這狀況——偌大的飯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菜肴,一眼掃過去就能發現大多是食材。
這是怎麼回事呢?當然要來問問我們小夏同學了。
“這冷天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雖然冷天有火鍋可以吃很幸福,但是不能出門也很憋屈的好嗎!”夏茯苓兩眼放光盯著鍋裏沸騰的湯汁沉沉浮浮的肉片,手裏舉著筷,一副餓狠了的模樣。
一旁的紅景見自家小姐這幅形象簡直要被氣笑了,這要是讓老爺瞧見了恐怕非得去夫人的牌位前懺悔不可,知書達理溫婉動人……夫人我對不起你啊!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盯著火鍋的某人忽然吟了一句,然後抬起笑得彎彎的眉眼看向白衣男子:“一起喝一杯吧?”
“不知茯苓想飲哪一種?”白衣男子見到那抹笑有些略微失神,垂下的眸很快掩去這一情緒,再抬起眸已看不到一絲波瀾。
“桃花釀吧?前幾日聽芸香她們提起,我還沒嚐過呢!”想來確實也是,雖然在這個時空呆的時間不短,但對於之前那個魂魄不齊的夏茯苓而言,嚴格說起來並不是她。
魂魄不齊的夏茯苓雖然保留了自己的記憶,但是很多時候思維混亂,即使想做些什麼多半也是力不從心然後大病一場的結果,而且由於魂魄不齊意識容易渙散不說,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更是常事,完全不用指望她在那麼多場夢裏麵表現卓越一舉完成進浮生鏡之前的目標。這些在夏茯苓記憶中偶爾會閃過一些模糊片段,但是在沒有確定之前,似乎除了裝不知情,別無他法。雖然很多事情她心裏有底了,唯獨上次提起的那個伶俐的小丫頭完全沒有一絲印象。
原本還開開心心涮火鍋的夏茯苓有些抑鬱了,然後瞪了一眼那個不願透露任何一點信息的某人一眼,接過丫鬟端上來的桃花釀就給自己倒了一杯,連著一飲而盡幾杯後瞬間覺得自己特別有氣勢!然而……耍酷之後接踵而來的便是醉酒的鬧劇。
桃花釀雖然聽名字好像很適合女人喝,但是懂酒的都知道,桃花釀隻是名字聽起來娘們唧唧的,但這酒的後勁可是非常之烈的。就算大老爺們喝也隻是一小杯一小杯的斟飲,根本不會有人像夏茯苓那個傻子那樣一杯一杯的灌,她不醉簡直都沒天理!
此時,宋天遠向來平靜淡漠的臉上總算出現了崩壞的先兆,斂眉看著已經自動自發賴在自己身上的酒鬼,萬年結著冰的表情有了一絲鬆動,而且還不是那種轉瞬即逝的鬆動。
紅景揉著突突發疼的太陽穴,本來想走過去扶自家小姐回房的,可是在被小姐三番兩次拍開手後隻好吩咐青黛去廚房熬醒酒湯,連帶也無比同情起宋公子來。
“宋天遠!……我知道……嗝”正發酒瘋的某人死死拽住一身白衣的宋天遠,似乎是看不清對方的臉,於是夏茯苓將臉靠得極近,帶著酒味的呼吸噴在宋天遠臉上,話沒說完還順帶打了個酒嗝,這一舉動明顯讓那張萬年冰山臉的眉皺得更緊了。
看著小姐醉得不省人事,紅景實在有些擔心宋公子甩手不幹,於是非常果斷的決定讓宋公子直接把小姐送回房裏躺著,出聲道:“公子,現下小姐醉得厲害,還要勞煩公子把小姐送回房裏,天冷,小姐身子單薄恐怕受不住。”
宋天遠皺眉看著醉鬼一陣後,而後點了點頭,微微彎腰雙臂一攏,將人打橫抱起往尋夢居方向走。
懷裏的人靜靜睡著,一點也不鬧,宋天遠瞥了一眼懷中之人,終於還是摟緊了些。
剛把人放下,原本睡了一路的人忽然睜開了眼,一眨不眨地瞧著他。
“醒了?”
她也不回話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瞧著,好像永遠也瞧不夠似的。
“怎麼了?是不是難受?”他有些擔憂,眼裏帶著焦灼。
好一會兒,她緩緩搖了搖頭,“宋天遠……宋天遠啊,你真的很討厭啊”,說著眼角有淚滑出,這下他著實慌了,自從魂魄齊了的她清醒過來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
“我……”
“留我在這兒有什麼用?我什麼也不會啊……隻會給你添麻煩你不覺得很反感嗎……”聲音帶著哭腔,卻完全不影響她的氣勢。
“你喜歡我,留我下來也是想與我相守,那你為什麼不……不信任我!”說到最後不信任三個字的尾音哭腔有些重,聽得他心口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