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酒(1)(2 / 3)

血還是新鮮的,還沒有凝固。

少女失聲道:“剛才這裏麵還明明是酒,怎麼會忽然變成了血?”

顧道人動容道:“酒化為血,是凶兆。”

王飛道:“凶兆?這裏難道有什麼不祥的事要發生了?”

鐵水沉著臉,一字字道:“不錯,這裏隻怕已有個人非死不可。”

王飛道:“誰?”

鐵水沒有回答,卻慢慢地抬起頭,銳利的目光,慢慢地在每個人臉上掃過去。

這目光就像是一把刀,殺人的刀。

凶刀!

每個人的掌心都不覺已沁出了冷汗。

就在這時,花叢外突然有個人大步奔來,大聲道:“花夜來的畫舫已找著了。”

這人光頭麻麵,濃眉大眼,正是昨天被段玉打下水的和尚。

鐵水道:“畫舫在哪裏?”

這和尚道:“就在長堤那邊。”

他隨手往後麵指了一指,指尖竟似也在不停地發抖。

長堤外。

一艘無人的畫舫,正在綠水間蕩漾著。

翠綠色的頂,朱紅的欄杆,雕花的窗子裏,湘妃竹簾半卷。

窗前的人呢?

春色正濃,湖上的遊船很多。

但卻沒有一條船敢蕩近這條畫舫的。

所有的船都遠遠就停了下來,船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條畫舫,目中都帶著驚慌恐懼之色,竟仿佛將這條畫舫看成了一條鬼船,船上竟似滿載著不祥的災禍。

突然間,一艘快艇破水而來,箭一般向這畫舫駛了過去。

鐵水雙手插著腰,紋風不動地站在船頭,黑絲的寬袍在風中獵獵飛舞,距離畫舫還有四丈,他的人已騰身而起。看來就像是綠波上突然飛起了一朵烏雲,一掠四丈,已飄然落在畫舫上。

喝彩聲中,段玉也跟著掠了過去。

他並不是有心賣弄。

他隻不過是心裏著急,急著想看看這畫舫上有什麼事令人恐懼。

他看見了。

一躍上畫舫,他立刻就看到了。

船艙中布置得很雅致,四壁都貼著雪白的壁紙,使得這艙房看來就像是雪洞似的。

雪白的壁紙上,今天卻多了串梅花。

鮮血畫成的梅花。

一個人就站在梅花下,頭垂得很低,一張臉似已幹癟,七竅中流出的血也凝固,胸膛上竟赫然插著一柄刀,竟似活生生被人釘在牆上的。

刀柄纏著紅綢,風從窗外吹進來,血紅的刀衣在風中飛揚。

鐵水拔刀。

刀已被嵌住,他用了用力,才拔出。

血已幹。

沒有幹的血,隻有一滴。

一滴血慢慢地從刀尖滴落,刀鋒又亮如一泓秋水。

好亮的一把刀。

鐵水凝視著刀鋒,良久良久,突然大聲讚道:“好刀。”

王飛也跟了過來,讚道:“的確是好刀。”

鐵水道:“你可認得這把刀?”

王飛搖了搖頭。

鐵水霍然回身,瞪著段玉,一字字道:“你呢?你可認得這把刀?”

段玉的臉色早已變了。

他早已認出了這把刀。

鐵水冷冷道:“你當然應認得的,我若看得不錯,這就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

這的確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也就是段玉遺失在花夜來香閨中的那柄刀。

刀鋒近鍔處,還刻著段家的標記。

鐵水的目光比刀鋒更利,瞪著他,又道:“你可認得這個人?”

段玉搖了搖頭。

他實在不認得這個人。

這個人的臉雖已幹癟扭曲,但還是依稀可以看得出生前一定是很清秀的年輕人,穿的衣服也很考究。

刀拔出來後,他的人就沿著牆壁慢慢地滑了下去,仿佛也正在仰著臉,看著段玉,凸出的眼睛裏,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悲憤和冤屈之意。

他死得實在太慘,而且死不瞑目。

段玉忽然猜出這人是誰了。

他並不是從這人的臉上看出來的,而是從盧九臉上看出來的。

就在這一瞬間,盧九似已老了十歲,整個人都已虛脫。

他倚在牆上,仿佛也快要倒了下去。

慘死在刀下的這年輕人,莫非就是他的兒子盧小雲?

段玉的心也已沉了下去。

鐵水瞪著他,道:“你到江南來,當然也是為了要到寶珠山莊去求親的?”

段玉隻好承認。

鐵水道:“盧小雲藝出名門,文武雙全,當然是你的勁敵。”

段玉也不能不承認。

鐵水道:“所以你認為隻要殺了他,就沒有人能跟你競爭了。”

段玉道:“我……我連看都沒有看過他。”

鐵水道:“殺人用的是刀,不是眼睛。”他揚起了手中的刀,厲聲道,“這柄刀是不是你的?”

段玉道:“是,但是用這柄刀殺他的人並不是我。”

鐵水冷笑道:“碧玉七星刀是段家家傳的寶刀,怎麼會落入別人手裏?”

段玉道:“那是我……”

鐵水道:“以你一人之力,要殺他當然還沒有如此容易,花夜來當然也是幫凶。”

段玉道:“但昨天晚上……”

鐵水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花夜來在一起的?”

段玉垂下了頭。

他忽然發現自己這時已落入了一個惡毒無比的圈套裏,這冤枉就算用西湖滿湖的水來洗,也是洗刷不清的了。

鐵水目光已轉向顧道人,沉聲道:“酒化為血,確是凶兆。”

顧道人長長歎了口氣,道:“的確是的。”

鐵水又道:“現在這裏是不是已有個人非死不可?”

顧道人道:“是。”

鐵水忽然也長長歎息了一聲,道:“這三個月來,江湖中人都說鐵水殺人如草,又有誰知道我的刀下從不刺無辜之人。”他凝視著手裏的刀,慢慢地接著道,“這是柄好刀,用這樣的刀殺奸狡之徒,倒也是一大快事,看來今日我又要大開殺戒了。”

段玉居然好像還不知道他要殺的是誰,也長歎著,道:“用寶刀殺奸徒,確是人生一快,隻可惜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凶手是誰!”

鐵水反而怔了怔,道:“你還不知道?”

段玉搖搖頭,道:“現在雖然還不知道,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會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