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酒(2)(1 / 3)

至少她不能換氣,她畢竟不是魚。

段玉也不是魚,遊著遊著,忽然從身上摸出了兩根蘆葦,一根含在嘴裏,將另一端伸出水麵去吸氣,剩下的一根就拋給了華華鳳。

華華鳳用這根蘆葦深深吸了口氣,這才知道一個人能活在世上自由地呼吸,已是件非常幸運,非常愉快的事,已經應該很知足才對。

人生有很多道理,本就要等到你透不過氣來時,你才會懂的。

西子湖上,風物如畫,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但西子湖下的風物,非但跟別的湖下麵差不多,甚至還要難看些,這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能知道的人,雖不是因為幸運,而是因為他們倒黴,但這種經驗畢竟是難得的。

世上有很多人都遊過西湖,又有幾人在湖下麵逛過呢?

他們潛一段水,換一次氣,上麵的船底漸漸少了,顯然已到了比較偏僻之處。

段玉這才翻了個身,冒出水麵。

華華鳳立刻也跟著鑽了上去,用一雙大眼睛瞪著段玉。

段玉正在微笑著,長長地吸著氣,看來仿佛愉快得很。

華華鳳咬著嘴唇,忍不住問道:“你還笑得出?”

段玉道:“人隻要還活著,就能笑得出,隻要還能笑得出,就應該多笑笑。”

華華鳳道:“我隻是奇怪,你為什麼還沒有淹死?”

段玉看著她,忽然不開口了。

華華鳳道:“你明明應該是隻旱鴨子,為什麼忽然會遊水了呢?”

聽她的口氣,好像段玉至少應該被淹得半死,讓她來救命似的。

段玉竟敢不給她個機會來大顯身手,所以她當然很生氣。

段玉還是看著她,不說話。

華華鳳大聲道:“你死盯著我看什麼?我臉上長了花?”

段玉笑了,微笑道:“我隻不過忽然覺得你應該一直待在水下麵的。”

華華鳳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段玉道:“因為你在水下麵可愛得多了。”

他知道華華鳳不懂,所以又解釋著道:“你在水下麵眼睛還是很大,卻沒法子張嘴。”

也許這就是公魚唯一比男人愉快的地方——母魚就算張嘴,也隻不過是為了呼吸,而不是為了說話。

所以段玉又潛下了水。

他知道華華鳳絕不會饒他的,在水下麵總比較安全些。

現在無論華華鳳再說什麼,他都已聽不見了。

隻可惜他畢竟不是魚,遲早總要上去的。

華華鳳就咬著嘴唇,在上麵等。

等了半天,還是沒有看見他上來。

“這小子難道忽然抽了筋,上不來了?”

華華鳳本來就是個急性子的人,忍不住也鑽下水去,這次她很快就找到了段玉。

他正在用力將一大團帶著爛泥的水草從湖底拖上來。

現在若是在水麵上,華華鳳當然不會錯過這機會,“瘋子、白癡”,這一類的話一定早就從她嘴裏說了出來。

幸好這裏是水下麵,所以她隻有看著。

她忽然發覺他拖著的並不是一團水草,而是一隻箱子。

箱子上的水草和爛泥,現在已被衝幹淨了。

箱子居然還很新,木料也很好,上麵還包著黃銅,黃銅居然還很亮,顯見是最近才沉下水的。

無論誰都看得出,這種箱子絕不會是裝破衣服爛棉被的。

像這麼樣一隻箱子,怎麼會沉在湖底下的呢?怎麼會沒有人來打撈?

華華鳳立刻也幫著段玉去拖了。

她本來就是個很好奇的人,遇著這種事,她當然也不肯錯過。

這箱子裏裝著些什麼?是不是也藏著件很大的秘密?

若有人不讓她打開箱子來看看,她不跟這人拚命才是怪事。

這裏離湖岸已很近,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已將這箱子拖上岸去。

華華鳳這才鬆了口氣,道:“這箱子好重。”

段玉道:“的確不輕。”

華華鳳道:“所以這箱子一定不是空的。”

段玉點點頭。

華華鳳道:“你猜裏麵裝的是什麼?”

段玉笑著說道:“我沒有千裏眼,也不是諸葛亮。”

華華鳳眨著眼,道:“那麼你為什麼還不打開來看看呢?”

段玉道:“急什麼,這箱子也不會跑的。”

華華鳳卻已著急道:“你還等什麼?”

段玉笑了笑,道:“至少也該等我們先找個地方去換件衣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華華鳳的臉已紅了。

她終於也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一個女人身上穿的若隻不過是件很單薄的衣裳,這件衣裳又是濕的,那麼她這時候的樣子,實在不適於被男人看見。

現在段玉卻偏偏正在看著她,看的卻又偏偏正是他最不該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