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芳草的事情算是解決了。從那天之後,學校裏在沒出現過他這個人,大家似乎一夜之間把她都忘幹淨了,就連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麼都不知道,隻聽說她轉學了,八卦的人也沒有再八卦著嚼舌根子。
與此同時,班裏又轉來一個新同學,叫白芳草。芳草長的相貌平平,入學以後成績也平平,肢體協調能力也不是很強。她渾身上下看過來,幾乎沒有什麼可取之處,因此在人群中也就不是那麼顯眼,甚至經常被大家忽略掉。
其實隻有趙小雙知道,白芳草就是筱芳草。她現在沒有了令人豔羨的美貌,沒有了成群結隊的朋友,沒有了出類拔萃的能力……但是,相比之前,她卻重新擁了自己的靈魂,並且,獲得了生命的真諦。完整的自己就是最好的,最原本的自己就是最好的,僅此而已。
看著每天生活的跟普通學生一樣,忙著課業、學習、運動和人際溝通的白芳草,趙小雙感到頗為欣慰,因為她覺得,自己這件事情總算是做對了,她對的起自己的良心。可是,她對不起一個人,因為她曾經為了幫助白芳草,用自己的生命威脅過暢通,利用他對自己的愛和嗬護,做了強人所難的事情。當時沒有覺得什麼,事後想起來,趙小雙覺得自己很不厚道,甚至有些羞愧得沒臉見暢通了。
於是接下來的這幾個星期,趙小雙總是找借口說自己忙這忙那,實際上卻滯留在宿舍或者教學樓裏,不去兩點書屋,就是為了躲著他。
這一天,學校布置了實驗課的作業,平均每八人一個小組,互相做實驗,測數據。測完數據之後又繪製表格,把大家零散的數據全部整理到一塊兒,做成僅僅有條的樣子然後再依據統計學的公式,將最原始的數據加工加工再加工,處理到一種可觀的程度,然後畫圖分析,經過討論做出實驗誤差分析和實驗結論。
弄完這些繁瑣而又複雜的步驟,時間已經不早了,晚自習已經下了快半個小時,教學樓裏除了幾個還在苦讀奮鬥的考研黨,以及一小部分膩膩歪歪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小情侶,剩下的人,寥寥無幾。
趙小雙伸了個懶腰,邊打哈欠邊往廁所走。就在她方便完一身輕鬆的從廁所出來的時候,頭頂上的一個感應燈忽然滅了。
“嘿!”趙小雙條件反射的吼了一嗓子。希望能把燈吼亮。
沒反應?狠狠跺了一腳。
“啪!”感應燈很不情願地亮了。趙小雙的表情有些不悅,學校的公共設施是不是該維修了?一股困意襲來,趙小雙走向洗手台,邊打哈欠邊擰開水龍頭,伴隨著嘩嘩的水聲,趙小雙的哈欠打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淚眼朦朧。
就在趙小雙終於覺得,她有必要把自己張得不能再大的嘴閉上的時候,麵前的鏡子裏忽然出現一個紅色的倒影。
趙小雙心裏一驚,手上的動作陡然停頓,收了一半的哈欠也不敢繼續,嘴就那麼半張不張的。倆眼睛死盯著鏡子。
那道紅影就那麼一晃,很快不見了。趙小雙總覺得,就在它停留的那麼一小段時間裏,仿佛在跟自己對視——換句話說,趙小雙覺得,在她緊盯著那道影子的同時,那道影子也在盯著她看。雖然,她很希望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回到教室,趙小雙收拾攤了一桌子的草稿紙和鉛筆、橡皮大頭釘,突然回想起來,剛才無論如何也計算不出來的數據有了頭緒,順手就從那一堆草稿紙裏麵翻出有用的一張,拿起來看。看著看著,更濃烈的困意隨之而來,一浪又一浪地侵襲著她,哈欠接二連三的打,完全不受趙小雙的控製。於是,不知怎麼的,她又倒在桌子上,睡著了。
等她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子夜。
這會兒樓道裏的燈全熄了,透過牆壁高處的窗戶,趙小雙能看到的就黑乎乎的一片,還有上邊一層樓道拐角處安全通道指示燈發出的微弱的,綠色的光。趙小雙的後背突然有一種陰冷的感覺,就像是夏天打開冰箱的門,然後用背對著冰箱的姿勢站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