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由南向北一路狂奔,翻山越嶺,把南方的綠色遠遠的甩在身後,一直奔向那北方的灰色和荒涼。可小南還是希望這火車能跑的再快點,再快點。
小南坐在車窗邊,望著窗外這風景的變幻,心中感慨萬千。小時候她覺得村子就很大很大,大到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可如今走出來看看,這世界有多大,自己有多小。
當火車進入華北平原後,小南不禁熱血沸騰。一馬平川的大地望不到邊,你的視線隻有在天地的交接處才能被阻斷。一個又一個生生不息的村莊在眼前飛馳而過,那平整的房頂成為華北平原的一大標準。按說華北平原的雨水也不算少,可是為什麼不像南方那樣修成尖房頂,這樣在下雨的時候就能順著坡度流走而不至於淤積漏水。小南自己分析,老家是產糧大省,平房頂應該是方便曬糧食存糧食用的。幾乎每家每戶的房簷上都有碼得整整齊齊的玉米棒子。
在這窗外的景色中,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那成片成片的冬小麥,在北方的寒冷中倔強的綠著,給這冬日的灰色荒涼帶來一片希望。小南很喜歡故鄉的麥田,冬天踩上去軟軟的,並且從來踩不壞。每當下完大雪的時候,麥田就全被大雪覆蓋了,白茫茫的一片。小時候,小南總是擔心小小的麥子會被凍死,父母就給她解釋說,雪是小麥的被子,他們正躲在被子下麵睡覺呢。如果沒有這雪,麥子就會被凍死。可是小南一直想不通,蓋那麼冷的被子怎麼能睡得著。她追著父母刨根問底的問個不停,父母就沒了耐心,的確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些問題,就把小南臭罵一頓了事。
農村的孩子有時候就是可憐,因為孩子比較多,生活壓力又比較大,父母一般都比較暴躁,如果孩子難纏或者不聽話,經常招來父母的打罵。就小南這種一根筋的性格,小時候沒少挨揍。
火車到站了。小南自己下火車,又搭乘到縣城的班車。她是沒有人接的,因為父母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那時候家裏沒有電話,唯一的聯係就是靠著寫信。折騰了半天,天都快黑了,小南才到達了回村的路口,那路口到家還有兩公裏,這兩公裏,沒有公交車,出租車。小南隻能提著行李步行回家,雖然這會她又累又餓,可是一想到家就再不遠的前方,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她大概走了有幾百米吧,聽到後麵有“嗒嗒嗒”的拖拉機的聲音。她靠邊停住了,借著拖拉機的那耀眼的燈光,小南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堂哥—明哥,她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或許是她太渴望見到自己的親人,在這一刻竟不能自製。明哥也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快速的停下車來,高興的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也不說一聲!小南邊哭邊笑的說:沒來的及說。明哥把她的行李放到車鬥裏,讓小南坐在自己的旁邊,兄妹倆說著笑著朝家的方向奔去。
到了,到了,那熟悉的院牆,那熟悉的胡同,那熟悉的歪脖樹,那熟悉的燈光......小南的心已被這熟悉的一切融化了,家,是保管她靈魂的地方。她相信,自己就像長在這院子裏的一棵樹,不管身處天涯海角,她的根已深深的紮在這裏。
聽到拖拉機的聲音,弟弟跑出來看,沒想到看到了姐姐。他激動的大喊起來:我大姐回來了!院子裏的燈瞬間就亮了,父母和妹妹從屋裏衝出來。妹妹衝過去抱住小南,高興的哭起來,說:姐,我想死你了。小南故作堅強的說:好了,這不是回來了嗎?母親在一旁也高興的掉眼淚,父親則憨憨的咧嘴笑著。骨肉就是要連在一起,分離注定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