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懷玉舉家上太行(1 / 2)

次日,文廣升廳,坐定。四子一齊跪下,稟曰:“告爹爹得知,可恨張茂排陷吾家,今夜,兒等要把他家滿門老幼盡行誅之。”文廣喝曰:“方受皇恩,榮耀滿朝莫敵,若幹此等事,王法無情,豈相饒乎?那時莫說恩榮,免死亦難,決不可為。”公正等諾諾而退。懷玉曰:“三位哥哥在上,此事隻宜暗暗行之,莫使爹爹知道。”於是商議已定。直至元豐二年端陽之夜,懷玉等將黑搽臉,扮作強人,打入張茂府去,將家屬盡皆殺之,止走了範夫人。範夫人次日進奏神宗,神宗大驚,命殿前檢點卞之勇,滿城搜拿。捕捉十日,不見些兒形跡。範夫人複奏神宗,神宗問群臣:“今捕拿了賊人否?”群臣奏曰:“不見下落。”神宗曰:“國之大臣,被人殺死,訪拿不出,豈可置之不問而遂已乎?如此,即是沒了王法,安用朕為!”乃大怒,命欽天監官,夜觀天象,著離星落於何處。又命武士,四門嚴捕。

是夜欽天監官劉江上司天台仰觀天象,看後大驚,星夜徑到楊府叫門。守門者問曰:“汝是誰?”劉江曰:“代稟國公,欽天監官有機密事來稟。”卻說懷玉,幹了此事,亦提防朝廷捕緝,乃出宿於府門廊下。聽見外麵叩門,遂起來看之,正撞遇守門人進稟。懷玉曰:“稟什麼事?”守門者曰:“欽天監官劉江來稟甚麼機密事。”懷玉曰:“汝去看,如隻一人,放他入來。如人多,回複明日來稟。”守門者出到門邊,從門縫裏一睄,隻見是劉江一人,遂開門延入。劉江與懷玉相見,言曰:“小官領聖旨夜觀天象,殺死張丞相的凶星正照老爺府上,為此先來通報。”懷玉曰:“我家沒有是事,動勞大人愛厚,容日叩謝。”劉江辭別去了。

是夜懷玉聚集兄弟姊妹,商議言曰:“適聞欽天監劉江,到府來說,殺張茂凶星正照我家。彼未奏君,先來通聞。我想明早他奏知聖上,聖上定行拿問,朝廷聽信讒言,我屢屢被害,輔之何益。且佞臣何代無之!他們恃是文臣欺淩我等武夫,受幾多嘔氣。依我之見,趁今聖上未曾下令拿問,鳩集家兵,悉行走上太行山,卻不斬斷愁根乎!隻有一件,爹爹病重驚動了他,必竟悶死,怎生區處?”宣娘曰:“那倒無妨,我將安雲車一輛載之,猶如平地安穩,萬無一失。但汝父忠勇,聞知此事,必執汝等入朝待罪。”公正曰:“吩咐眾人,莫將此事告之。乞姑娘進去問病,誑爹爹入了安雲車內,我等即便起行。”言罷,宣娘入文廣臥房間曰:“賢弟病勢何如?”文廣曰:“料不濟事。”宣娘曰:“賢弟起來,另遷於淨室居臥,付大小事務於不聞,屏絕雞犬人言聲息,自可避無恒矣。”文廣不知是計,爬起來,徐跟著宣娘入於安雲車內訖。

是夜懷玉命家人眾護衛軍士,收拾寶物輜重,車載馬駝,整備停當,竟望太行山進發。次早範夫人又進奏曰:“妾訪得強賊,乃無佞府楊懷玉等搽黑其麵,搶進妾府殺了全家,乞陛下敕旨拿之。”蔡京曰:“若論仇隙,亦有可疑,但難拘定是他家殺了,必待欽天監官來奏,便知端的。”言未罷,劉江進奏,說道:“凶星照著楊府。”神宗大怒,下命孫立領羽林軍三千,圍住楊府,把楊門全家拿來,戮棄於市。旨意才下,巡守外邊城禦史汪萬頃奏曰:“楊府舉家於五鼓城門正開時,盡皆湧出,竟望太行山去了。”周王大驚曰:“國有佞臣,忠良難立。曩者張茂有書冒奏欺君、陷害忠良,罪亦當斬。陛下寵嬖,不行究問,那時已不伏楊府眾人之心矣。今日茂死,罪人未獲,楊府知陛下畢竟不肯幹休,恐禍及於彼,是以高蹈遠舉,全身遠害,飄然不戀爵祿,走上太行。但將來四夷叛亂,再遣何人討之?”神宗曰:“此事何以處之?”周王曰:“依臣之言,發下詔書,召回楊懷玉等,仍居無佞府中,敕賜重修第宅。彼張茂之死等情,俱罷不究,庶幾可以挽回其心。”神宗允奏,即修詔與周王,齎往太行召回楊懷玉等,赦除前罪。

周王得旨,竟齎往太行山而去,不日到了。懷玉等接見,周王曰:“聖上有詔,跪聽宣讀。”懷玉等忙排香案,整朝服接旨。周王讀罷,懷玉等接見詔,叩頭謝恩畢,於是整酒,陪周王。周王席上問曰:“國公何在?”懷玉曰:“老父患病甚重,隻在旦夕謝塵。”周王曰:“待我進去一看何如?”懷玉曰:“不敢勞動。”周王曰:“內家親眷,豈有此說?”懷玉曰:“殿下切莫言上太行山一事,倘若言之,老父必悶死矣。”周王曰:“又說鬼話,他今日身居太行,猶不知之,尚待我以告之乎?他既不知,當日怎生得他上來。”懷玉遂將安雲車一事告之,周王允諾,及見文廣言曰:“老丞相病體何如?”文廣曰:“動勞殿下垂念,料不久歸泉下矣,隻是報答殿下之恩,耿耿在懷。”言罷,兩淚交頰。周王見其情詞真切,勢甚危篤,亦揮淚言曰:“老國公忍耐些兒。”其心亦恐驚傷文廣,遂將上太行山等事,隱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