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我小時候來過,隻不過關於那些記憶都已經忘卻了罷了,就好像是有人刻意的抹去了一般。
向前向前向前,繼續向前,這老張就跟個嗅覺靈敏的野狗一樣,都不帶走岔路的,直接就走到了山洞的最深處。
那些鬼魂遠遠的停了下來,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是個不知什麼木料的大紅棺材,很是厚重,棺材蓋斜斜倚在地上,那個俊俏的小媳婦依然俏生生的平躺在裏麵,麵目不再猙獰,甚至那模樣讓人心生憐惜,隻是她的嘴角,有一抹黑色的血痕。
老張呆站在棺材邊上,看著棺材裏的女屍,微微有些顫抖,臉上的表情刹那間豐富起來,這表情恕我無法用文字來形容,或許那是綜合了人類所有情感的一種極端的表情。
唉,我暗裏歎了口氣,下意識的看了看表,居然快六點了,不知不覺我們在這古墓裏已經過了幾個小時,我看向了李二,對著棺材動了動眼神。
李二了解了我的意思,悄悄指著棺材,搖了搖手,又指了指老張,點了點頭,示意我放心。
其實我是怕這僵屍突然起屍,要說按那天晚上的情況來看,這僵屍並沒有太大的道行,最起碼我的古玉對它有傷害力,李二的槍就更不用說了,但是此時老張在這裏,如果它真的起屍,這讓我們倒很難辦,李二示意我不用擔心,一切都看老張的。
“你們要不要聽個故事?”老張輕聲自語。
沒等我們回答,他從身上翻了一根煙,點著了,深深的吸了下去,然後像歎氣一樣噴出了一口煙,眼神有些遊離的望著飄散在黑暗中的煙霧,拉開了話匣子。
老張說,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記憶,那時他的世界裏隻有黑暗,他餓,他冷,他怕,他哭了起來。
接著,一個人抱起了他,那是一個冰涼的但卻感覺很安全的懷抱,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喃喃的說:娃不哭,娘抱著,娘抱著......
他不怕了,可是饑餓的感覺更強烈了,他本能的在那人的胸前拱來拱去,但是什麼都沒有,他聽見那個自稱是娘的人歎了口氣,就消失了。
沒過多久,娘回來了,一股涼涼的東西灌進了嘴裏,很舒服,他高興的抓著娘的手,雖然炕見娘的樣子,但他的心裏卻充滿了喜樂平安,似乎隻要有娘在,什麼都不用怕。
漸漸的,日子過去了,他吃的東西也不再是以前那種稀稀的東西了,娘說這個是餑餑,娃吃了就長大了。
他的眼睛也漸漸適應了黑暗,他看到了娘的小紅襖,娘可真好看,他想,可是娘的臉好白。
就這樣,娘一直陪著他,雖然大多數時間娘總是沉默的,卻始終把他抱在懷裏,把臉貼在他的額頭,四下裏都是黑暗的,他是心裏卻是亮的,他想,要是能永遠這樣多好。
直到有一天,突然闖來了一群人,有個男人搶走了自己,娘也被趕走了,他哭著喊娘啊娘啊,他看著娘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一個勁的要衝過來,可是卻無濟於事,娘再也回不來了。
抱著他的那個男人悲傷地說:她是你的鬼娘,我是你爹。
這記憶的烙印深深的印在他的心裏,直到他慢慢長大,白頭發變了黑頭發,小鬼娃成了不招人待見的小子,他的念頭也隻剩了一個,就是在這輩子能再見一次自己的娘,親口再喊一聲娘。
說到這,老張抹了抹眼睛,卻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悲涼。
他接著說:“我得謝謝你們。”
聽完老張自言自語般的講完他的故事,良久,我輕聲籲了一口氣,眼前看到的似乎再也不是那個可怕的僵屍,李二緩緩垂下了手中的槍,默然無語。
死了都要把娃養大的娘,這是怎樣的一種親情。
“把陰司令牌給我。”
老張甩掉了煙頭,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