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冬日逐漸過去,晚風吹在臉上也有了淡淡的暖意和淺淺的濕氣。楚流瀅坐在車上,掀開簾子感受著氣溫微妙的變化,心裏的熨帖之意無可言表。
宴會設在皇後的棲鳳宮,宴請的人也無非參戰的幾家,按皇上的意思,是個家宴。但是所有人心裏都明白,這所謂的家宴,就是個賜婚宴罷了。
皇上和皇後高坐在上,楚挽清坐在皇帝身邊,親熱的說著什麼。皇帝聽罷,微蹙了眉頭,瞬又展開,轉頭對皇後低語片刻。楚流瀅心裏正納悶,裴元端了杯酒上前,和她輕輕一碰,低聲說道:“郡主,燕兄什麼時候向皇上請婚啊?我這心裏七上八下地沒個底,就瞅著燕兄領個頭呢。”楚流瀅臉一紅,同樣低聲說道:“這我哪裏知道。”
這時,皇後開口了:“流瀅,上來和本宮一起坐,你和清兒自小一起長大,本宮也把你當成親女兒了,你也像清兒一樣陪陪本宮吧。”楚流瀅下意識地看了看楚楓,見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這才離席謝恩,上了高台。
皇後倒真的對她甚為親熱,拉著她的手不住地問著裴元的事情。楚流瀅心下了然,皇後定是要先了解了解未來的女婿,就像自家老爹也見了燕昭一樣。於是便著實誇了裴元一番,最後總結了一句“裴公子一表人才,堪為良配。”皇後笑眯眯地說好。
皇帝又和楚挽清說了一會兒,然後看了她一眼。楚流瀅心裏一驚,有了種不詳的預感。果然,皇帝揮手示意場中歌姬退下,對著群臣說了兩句場麵話,下麵自是一片附和之聲。
話音一轉,皇帝笑著說:“朕有三個兒子,卻隻有這一個女兒。清兒自小性格頑劣,遠不如九弟家的流瀅懂事。這次更是出格,居然跟著上了戰場,若不是有流瀅陪護,恐怕不能這麼順利回京呢。”楚流瀅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卻也不知道可以做什麼,隻能起身說道:“清皇姐乃是皇家公主,豈是流瀅可比擬的。”皇帝衝她擺擺手,示意她坐下:“瀅兒也別這麼謙遜,你們這幾個月的事朕都聽清兒說了,你們都沒有愧對皇家子女的身份,朕心甚慰。”皇帝說完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道:“朕還聽清兒說,你有了心上人了?”楚流瀅一愣,接著臉頰緋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偷眼看著燕昭,燕昭也對她回以一笑。
“清兒這麼一說,朕倒是看了個明白。瀅兒也別害羞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朕現在就給你們賜婚。”說完轉身對著台下,“裴元聽旨——”裴元愣住了,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裴太傅扯扯裴元的袖子:“元兒,快接旨了。”裴元機械般的走到大殿中央,三跪九叩行接旨之禮。
楚流瀅在聽見皇帝叫裴元的名字之時,一顆心就已經涼了半截,但是還是心存僥幸,楚挽清是公主,要賜婚應該是她先來。可聽到皇帝說:“順親王獨女寧靜郡主楚流瀅,賢良恭謹,實乃皇室之典範,實為佳偶天成……”楚流瀅瞬時臉色慘白,什麼也聽不見,腦海裏隻有一句話,為什麼是裴元!
“郡主,接旨啊。”皇後身邊的太監催促道。楚流瀅抬眼看著全場人的表情,楚楓一臉的複雜之色,眼中燃著隱忍的怒火。燕昭也是臉色發白,緊緊攥著手中的杯子,白玉般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楚泓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表情,卻也禁不住輕歎一口氣。裴元和楚流瀅都是久久沒有反應,皇帝解圍似的說:“看這兩個孩子,高興壞了吧。”
楚流瀅隻覺得喉嚨裏堵了一團棉花,嘴唇蠕動了兩下,什麼也沒說出來。裴元終於緩過神來,刷的從地上站起來:“皇上,臣不接受這門婚事!”皇上眼中閃過一道厲光:“裴元,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裴元也不畏懼,大聲說道:“臣當然知道!臣和寧靜郡主隻是普通情誼,我們都心有所屬,所以臣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