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勢力共同推波助瀾的結果就是，選秀進行的異常順利。各大世家在選秀的事情上都很是慎重。現在的局麵很明顯，皇帝有意把皇位傳給儲君，再送秀女進宮，就會成為儲君登基路上的絆腳石，也就等於把自己劃到了楚流瀅的對立麵上。是以各大世家都隻是做做樣子，走走過場。不同的是，尹勳把自己的女兒尹芊送進了宮裏，不出意外的，尹芊成為了這一批秀女中家世和份位都是最好的一個，在楚楓空虛的**之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尹家一時風頭極盛。“殿下，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宛兒一邊研著墨看楚流瀅習字，一邊說道。楚流瀅點上“瀅”字的最後一點，笑著問：“急什麼？尹貴嬪？”“那個尹芊現在這麼得寵，萬一以後有了小皇子，就會威脅到殿下的。”楚流瀅拿筆點了點宛兒的額頭：“小孩子天天想著這些權謀的事情，會很不可愛的。”宛兒撇了撇嘴：“殿下就比宛兒大了四歲，而且宛兒已經十五歲了，不是小孩子了，小裴大人十五歲連戰場都上了。”楚流瀅對宛兒提到裴述有些驚訝：“你和小述倒是很熟的樣子嘛，不會是看上他了吧。”宛兒跺了跺腳：“殿下，你都在亂說些什麼，小裴大人哪次來不是粘著殿下一步都不放鬆的，我怎麼會看上他？”楚流瀅笑著搖了搖頭，不再言語，專心手下的字。“小裴大人，您慢些，殿下現在在書房習字呢……”聽見門外的嘈雜，楚流瀅彎唇微笑：“說來就來了，宛兒，去看看，把他領過來吧，省的滿院子亂轉。”宛兒剛應了聲，門就“砰”的一聲被打開了，裴述站在門口，滿臉通紅，還帶著忿忿之色。宛兒一見他這個樣子，立即柳眉倒豎：“小裴大人真是越來越有禮數了，這般擅闖儲君書房。”裴述一聽，更是滿臉通紅，不知是氣得，還是羞得，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楚流瀅立即為兩個孩子解圍：“好了好了，宛兒先歇歇，小述也先坐坐，然後再說發生什麼事了，這般毛躁。”宛兒雖然斥責了裴述一通，還是給他倒了一杯茶水。裴述三兩口灌了下去，才開口說道：“瀅姐姐，尹家簡直太過分了。”這話一出口，楚流瀅倒沒什麼，宛兒卻是立時來了興趣：“尹家怎麼了？仗勢欺人？當街強搶民女？還是……”楚流瀅有些聽不下去了：“宛兒，讓小述說。”裴述用袖子抹了一把嘴邊的茶水：“今天我路過廣言堂，一大群秀才在論國事。有個秀才說尹家仗著自家出了個娘娘，在京城中欺男霸女，就連地方的一些偏支都橫行鄉裏，根本目無王法。剛說完，幾個尹家子弟就帶人闖進來，把那個秀才打了，太過分了。廣言堂不讓人說話，真是豈有此理。”“哦？”楚流瀅看向裴述，“你不是一向最討厭那些窮酸秀才的嗎，今天怎麼有空‘路過’？”裴述臉上有些掛不住：“瀅姐姐，你又知道了。好吧，我是聽說他們說要上書皇上嚴懲尹家，才特意過去聽的。可是他們打人就是不對，應該嚴懲的。”楚流瀅搖搖頭：“小述，尹家的囂張跋扈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隻是現在還不能動他們，你明白這裏麵的意思嗎？”裴述臉上有些茫然，宛兒忍不住嘲諷道：“隻知道用蠻力的武夫。”裴述被宛兒一激，立即紅了臉，大聲道：“誰說我不會用腦子的，不就是為了尹家的兵權麼。”“哎，你好歹小點聲吧，被宛兒一說就沉不住氣，真是個小孩子。”裴述稍稍壓低了聲音，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瀅姐姐，我能沉得住氣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楚流瀅順著他的話說道：“那好，從此以後見到尹家禮讓三分，你做的到嗎？”“啊？”裴述顯然被楚流瀅的話說懵了，“我讓著他們？”楚流瀅走到他身邊，伸手按在他的肩上，看著他的眼睛：“小述，我現在就告訴你，尹家一定會受到製裁的，但是，”楚流瀅頓了頓，加重語氣說道，“不是現在。所以，你能做的隻有，忍。”裴述被她的鄭重感染到了，也一字一句堅定地說：“瀅姐姐，我明白。”楚流瀅不再說什麼，拿起筆繼續寫了起來。裴述和宛兒互相瞪著眼，突然聽見楚流瀅問道：“小述，這幾天見到你大哥了沒有？”裴述正和宛兒較著勁，想也不想就答道：“見到了啊，剛剛路過安樂公……嘶，宛兒你打我做什麼？”宛兒急的拚命使眼色，裴述一想到那天夜裏裴元喝多了的事情，頓時就明白了：“路過，嗯，沒、沒見到，沒見到。”楚流瀅不是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心中敞亮，也不點破：“沒見到？那他最近去哪了，我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下回見到他替我傳個話，讓他有空別給儲君府抹黑。”裴述不知道怎麼接話，隻能嗯嗯哦哦幾聲。宛兒眼見氣氛不對，迅速扯開話題：“殿下，那尹芊放在宮裏你就真的放心啊？”裴述小聲接道：“皇上明知道尹家沒什麼好人，還要寵著尹芊，不知道怎麼想的。”楚流瀅輕咳幾聲：“小述，皇上的行事你也敢議論了？”裴述立即嚇得閉上嘴，楚流瀅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凝視著桌案上的字跡：“如果一個儲君不能為自己掃清道路，即使坐上了那個位置，也不能有所作為的。”宛兒若有所思，裴述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幾日平靜無波，楚流瀅也沒有太多的事情，隻是日日窩在東宮和禦書房，不怎麼回府了。楚流瀅一身便衣，頭發高高地束起，沒有半點珠翠，正要出門。“殿下，陸大人求見。”一聽到陸嘉陵的名字，楚流瀅怔了片刻。自上次從陸府出來，她就有意無意的避開陸嘉陵，除了早朝，算起來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請他進來吧。”陸嘉陵沒想到楚流瀅是這副打扮：“殿下這是，要出去？”楚流瀅點頭：“前幾日聽小述說廣言堂議論尹家的厲害，今天有空去看看。”“殿下還是換身男裝再出去吧。”“哦？這是為何？”楚流瀅不解，沒什麼禮數規定女子不能拋頭露麵的啊？“雖說現下對女子規束不是很嚴格，可是真正關心時局，還特意去廣言堂的女子，活絡的人一猜便知殿下身份了。”楚流瀅恍然，這點倒是思慮不周了。“嘉陵，你有什麼事情嗎？”“沒什麼大事情，剛剛陛下召見，順路來看望殿下。”楚流瀅滿臉黑線，還是開口道：“我去換身衣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廣言堂？”陸嘉陵應允，楚流瀅換了身男裝，出宮向廣言堂方向而去。兩人都不說話，楚流瀅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話題：“嘉陵，我想奏請父皇開女子恩科，你覺得如何？”楚流瀅說完有些忐忑，畢竟不是男女平等的社會，這個提議在這裏的人看來，可能會是天方夜譚。陸嘉陵倒是沒有表現出驚愕來，而是很認真地想了想，才開口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隻是會有很大的阻力，不過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殿下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舉證。”聽了這番話，楚流瀅稍稍有些安心，看來這個提議並不是完全不能被接受，如果態度夠強硬，應該可以試行一次。這一次就顯得至關重要。兩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轉眼就到了廣言堂門口。楚流瀅從來沒有來過這裏，一來是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地方，二來這裏以前也沒有這麼熱鬧，楚楓登基之後，對言論管製放鬆了許多，這些人才敢明目張膽的議論朝政。大廳裏很是熱鬧，甚至有些嘈雜。時常有官員來這裏聽聽意見，如果被看中，那絕對是鯉魚躍龍門的事情，甚至比科舉來得還要簡單，是以所有人都盡可能的發表意見。楚流瀅繞過了幾個填詞作對的人，正想找個位置坐下，忽地聽見一個拔高的聲音：“誰說女子不如男，巾幗也可不讓須眉的！”聲音氣憤中夾雜著一絲細嫩，楚流瀅莞爾，看向陸嘉陵，意思是到廣言堂來關心朝政的女子可不止一個。那個女子也是一身男裝打扮，麵容素淨，唇紅齒白，可是一雙英挺的濃眉，讓她整個臉龐多了幾分堅毅。十六七歲的模樣，衣著並不華麗卻也不失得體，楚流瀅對這個女子的第一印象很好。“這位兄台所言極是。”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來，楚流瀅很是得意地加入了戰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