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仙樓是邊城最大的酒樓,裝飾格外典雅,不似別的酒樓菜色單一。據說它請的大掌勺曾拜師於兩朝禦廚。邊城的富貴人家都喜歡在這裏吃飯,這不僅僅是滿足口福之欲,更是一種體麵的象征。
安親王包下了二樓的雅間,設想得極為周到,並沒有驚擾旁的普通食客。大炎皇帝雖然政治行為強硬,但在民間聲望卻不錯,百姓對貴胄沒有過分的恐畏之心。所以這頓飯,倒用得清淨。
傅清淺嘴上不說,臉色卻依舊不好看。估計她實在是憋著難受,半晌,抬起頭牽強笑著說:“姐姐能否陪我出去更衣?”
我知道她這是有話要說,點頭應了。
下了樓,一直走到了居仙樓後院,她才開口道:“姐姐莫不是喜歡王爺?”
我微微詫異。我和他也不過數麵之緣罷了,肯定談不上喜歡。在我眼中這個年紀的情愛不過是小孩子們過家家的遊戲。更何況在這裏的婚嫁之事是父母之命,要喜歡又有何用?
我冷冷地說:“清淺莫胡謅,王爺於我有恩。你不要詆毀了大家的清譽。”
她直直地看著我,似乎想要看穿心底一樣。“既然如此,就讓妹妹來幫姐姐報答這恩情吧!”說罷,便揚長離去了。
我獨自站在後院有些微愣,轉瞬便開始思考著清淺的話,雖然她任性妄為,但是她若開口求了這婚事,想必爹爹也是願意的。
大哥被皇帝牽製在朝堂上,一連幾位王爺仙逝,獨留安親王,究竟是邊城遙遠天家還沒伸手過來,還是天家念著夏淵這其一奶同胞之弟的親情?皇帝對夏淵的態度是值得玩味的。將軍府和安親王府若擰成一股繩,未必不是件好事。那麼夏淵便是要成我妹夫了嗎?
我的腦袋一片混亂,不著邊際的亂想起來。直到好久才發現這居仙樓的後院,怎麼會如此安靜。而且細細留心著,空氣中有一種不著痕跡的香味混雜著血腥氣。
明明知道必有蹊蹺,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還是抬腳往氣息最濃的廚房走去。剛推開木門,一個黑影就竄到我身後,卡住我的脖子,又關上了門。
“不要說話!”他嗓音嘶啞,身上帶著濃濃的腥血味。即便是沒有回頭,我也感受到這男人身材高大。他氣息不勻,手微微顫抖。
“你受傷了。”大概明白了眼前的狀況,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女人,你最好閉嘴,不然我不介意殺了你。”
“你逃不出去,安親王的侍衛就在居仙樓外麵。”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發顫:“殺人總要償命。”
“我沒有殺人!”他有些憤怒地低吼一句,然後鬆開了手。平和了下呼吸,才緩緩重複了一句:“我沒有殺人,所以我必須平安離開這裏。”
我用手輕揉脖子,這男人手真重。這才回頭看到了他的樣子,差點沒失聲大叫出來:“你是察吉木人!”
他打量了我一番,然後壓低聲音玩味地說:“聽你們在後院裏的談話,你與安親王是認識的,而且看樣子不是普通的關係。”
我滿懷戒心地後退了一步,這男子受了重傷,雖然穿著我大炎的服飾,深邃的眼睛和挺翹的鼻梁,一眼就能看出是外地人。那日我出城便極難,這男子又是怎樣混入的呢?
他見我退後,便緊逼上前。“姑娘,我可以不殺你,但你要幫我逃出去。”
我蹙眉,朗聲道:“兩軍大戰,察吉木派人潛入,居心叵測,我如何能賣國為你?”
他一手捂住我的嘴,臉湊近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說:“你若不願賣國,我可願當一次牡丹下亡魂。”
我大怒,這小子既然威脅我。奈何怎樣也掙紮不過這男子的力氣。他笑了笑,繼續壓著嗓子說:“這兩軍戰事,在我眼裏不值一文,我隻是來會會小情人,可你們要對我不測,我豈能不逃?”
他的深邃的眼睛清冽又輕佻,嘴角向左微微揚起,擠出了一個淺淺的酒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我也不掙紮了,眨眼示意他將手拿開。
他笑得更深了:“聰明的姑娘,我最喜歡。現在你隻用乖乖回到你來的地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我抬腳便往門外走去,臨末,才回頭反問他一句:“你相信我不會告密安親王?”
“相信。”
“為什麼?”
“因為我長得帥。”他咧開嘴笑了,輕佻之餘表情竟有幾分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