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西月垂枝柳欲發(一)(1 / 2)

抱怨了好久的毒日頭,轉眼便接連來了幾天的暴雨。邊城地勢較高,天氣也一向比較幹燥,但這連續幾天的滂沱大雨還是讓路麵上積了約三指高的水。

門窗子都大開著,但屋裏一股悶熱氣還是揮散不出去。我在裏屋窗邊的榻上半臥著,慢慢翻著《雜草筆記》。這書據說是前代一位醫藥世家的嫡傳子曆時29年所編撰,廣收博采,親曆實踐。我手中的這一本隻是其一,並不完全,但也足夠我消化很久,讚歎不已了。

蘭芝坐在一邊的木凳上做著女紅,看到我手邊的茶盞空了,便會立刻上前滿上水。我聞著室內淡淡的茉莉香,問道:“這麼大的雨,隻怕茉莉早就謝盡了吧?”

蘭芝笑著說:“確實都謝了,但奴婢前段時間就摘下了好多茉莉,將它們放入了香囊。”

說著她便將手邊上一個已經繡好的杏色香囊遞給了我。我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暑期也減少了幾分,整個人都心曠神怡。

宛兒這時進來了,朝我福了福就嘟著嘴站到了一邊。我把書閉上遞給了蘭芝,示意她拿下去收好。又一邊把香囊係在窗上,一邊問道:“瞧你這幅受氣小媳婦樣。可是何嬤嬤斥責你了?”

宛兒有些氣憤地說:“是那春桃欺人太甚。自從三小姐提拔她做了貼身大丫鬟,便日日趾高氣揚的,下巴都抬到天上去了,我們都隻能看到她兩個鼻孔了。”

我和蘭芝聽了這話都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聲。她見我們這模樣,又著急的解釋道:“今日我是去領例銀,剛好那春桃也在,便一直諷刺我,還說我被罰了禁閉就不該出院子。”

我淡淡道:“本來你就不該出去。老老實實呆兩個月,就不會讓人抓了話柄。而且我才不信你這牙尖嘴利的小妮子,能讓別人在嘴上討到你的好?”

宛兒有點得意地說:“她確實也沒討到什麼便宜,不過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囂張的樣子。原來她還隻是個粗使丫鬟時,春梅對她像親妹妹般,多番照拂她。現在春梅被罰了,她提了上去,不僅不念著感恩,還處處落井下石。良心真是被狗吃了!”說完,宛兒還伸出了握緊的小拳頭,露出一副憤懣不平的樣子。

我笑著打趣道:“好了,知道你是憤青。”

她一頭霧水:“什麼是‘憤青’?小姐又開始說讓人聽不懂的話了。”

我一時語塞,抿唇笑了笑便搪塞過去了,也沒有多解釋。這麼多年了,偶爾還是會帶上前世的習慣,還好宛兒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也習慣了我突然的不找邊際的詞彙,不會再深探其中的內涵。

蘭芝在一旁小聲的開口說:“不過那春梅現在過的確實可憐。好好的降成了粗使丫頭。三姨娘見到她就沒好氣,春桃也不待見她,那些討好巴結春桃的人也連帶著不給她好眼色。”

宛兒也附和道:“就是啊。誰能想到三小姐好好得就落了水呢?春梅就算想救也來不及呀。要我說,就是那三小姐自己撞邪了,遭連了可憐的下人。”

我看著掛在窗前的香囊,映著窗外連綿的雨簾,朦朧的綠樹灰牆。偶爾吹進來的一絲潮濕帶著熱氣的風中,也夾帶著淡淡的茉莉香。

從傅清淺那司馬昭之心的舉動和那日父親的態度來看,她落水極大可能是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罷了。穿得那樣單薄出現在四春園,落了水後衣服貼在身上不得輪廓畢現了?安親王如果英雄救美親自救了她,她也可以向父親提出自己被男子看到了,閨譽有損,願意以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傳出去也算段佳話。可惜夏淵偏偏讓烏索去救了她,計劃便成了泡影。她自然是瞧不上小小侍衛的,根本不提清譽之事。

從幾次接觸來看,這烏索的武功算是極上的了,怎會分不清她是真落水還是假做戲?委婉地將一切說了出來後,這傅成也隻能腆著張老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和安親王打著哈哈,絕口不提落水之事。

老天潑水般下了近一周的暴雨總算停了,八月天的烈陽又出來了。好不容易這一世投了個好皮囊,白白淨淨的我是滿意至極的。無奈這裏又沒有防曬霜,所以但凡沒事我是萬分不願意出門的。

自從得了老太太、二姨娘和二小姐要來邊城的事後,母親和陳管家就忙了起來。原來老太太和二姨娘的院子倒是一直空著,可是府中卻沒有二小姐的院子。當年傅香月離開時才三歲,一直和二姨娘住在一起,如今大了,肯定是要另辟住所的。商議了一番,又請示過了傅成,最後才把偏院收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