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香月滿腹心眼,斤斤計較,虛榮偽善,隻看柳氏便知道她能教出什麼女兒了。這《踏伏平陰》哪怕她指法彈的再怎麼精準,也奏不出行軍時波瀾壯闊的史詩場麵。更何況,傅清淺剛才還幫她放了琴呢,那點小動作可逃不出我的眼。
果然,傅香月正醉心於自己樂中時,一聲刺耳的崩裂之音劃破了湖麵。她滿臉錯愕的望著斷掉的弦,正不知所措時。傅清淺滿是關懷的說:“二姐姐沒事吧。怎麼好好的琴就斷了?可能是二姐姐許久沒彈,力度沒有把握好。”
周雲雲有些大驚小怪地說:“左小姐的這把是淩波琴嗎?這是泡桐木做的吧?”
斷弦是極不吉利的事。傅香月想著方才傅清淺殷切的模樣,哪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一臉陰狠的望著嘴角微翹的傅清淺,又見周雲雲這樣生事,尷尬的對左依依道歉說:“回府我便讓人送一把來賠給左小姐。”
司徒嫣怪聲怪氣地說:“呦,隻怕這淩波琴得二小姐大半年的例份。”
傅香月訕訕說道:“司徒小姐嚴重了。我的愛琴是冰清,椅桐所製,音色也算圓潤明亮。左小姐要是不嫌棄,收下當做賠禮吧。”真是肉疼,冰清琴跟了她七年了,當年學琴時還是從柳氏那好不容易求來的。說起來也算是柳家女子傳了三代的古琴了。
左依依倒是開朗的擺手說著:“不用了。斷了讓大哥修複也是能修好的。我素來也不愛撫琴,你也別在意。”
這段彈琴風波算是過了。傅香月的琴彈得怎樣,真正懂的人聽前段也心裏明白了幾分。隻是估計回府以後她和傅清淺的關係哪怕隻是表麵上也徹底瓦解了。
丫鬟上前輕輕問道:“已經快正午了,小姐可要吩咐擺飯?”
反正遊戲也玩得差不多了,左依依便拉著眾人往前廳去用飯。大家行至前廳時,才看見一位著秋香色細紋羅紗裙的婦人正坐在正堂裏喝著茶,瞧著我們便笑盈盈的起身迎了出來。左依依笑著跑上前叫了聲:“娘親。”這才知道原來是副將夫人,大家忙行了問安禮。
左夫人慈愛的拿帕子擦去了依依額頭上的細汗珠,微笑著對我們說:“我剛才在房裏已經用了些飯,待會便不合你們一塊了。你們可得吃好玩好啊。”
無怪左依依性子這樣單純直爽了。左夫人便這樣的寵著她,怕小輩不自在便把所有的空間都留了出來。左俞又是極順著唯一嫡妹的心意。今日看左府才知左將軍一房小妾都沒納,一個庶子都沒有。家庭簡單才是和睦的基礎啊。
前廳裏擺了兩桌,男女各占一邊,也沒有用屏風隔開什麼的意思。大家很有默契的入了坐,幾乎都是按照家裏的官職大小自動排的位。左依依是主,又是小壽星,所以坐在坐位。按理說我應該坐在左邊,不過司徒嫣一向自詡尊貴已經毫不猶豫的坐了下來,我也懶得計較,就坐在了依依的右邊。剛坐下便和旁邊桌的夏淵目光對了個正著。他朝我微微點了點頭,我明知肯定會被人看見,卻還是衝他大方的回了個微笑。畢竟低下頭裝作視而不見會倒顯得心虛有事一般了。
左夫人親自從婆子的手中接過了長壽麵,放在了依依麵前。然後又從另一個婆子端著的盤子裏取出了一個鴿子蛋,在依依的煙羅衫袖上來回滾了幾下才把蛋遞給了她,說:“滾蛋即滾運。你待會要先把這鵪鶉蛋剝殼吃了再吃旁的。”然後她抬起眼,望著眾人笑道:“我也不杵在這了,先回去休息。各位一定要玩得盡興才好。”
大家忙又起身送走了她,才慢慢坐下。長輩走了,整個前廳的氛圍一下子又活絡了幾分。
幾筷子菜下肚後,眾千金是不願意再多夾了。我暗暗叫苦道:別介啊,你們這就吃飽了?那長春卷和鬆樹猴頭菇我可還沒嚐上一嚐呢。看著確實是再無一人動碗了,我才有些微微氣惱地放下了筷子。抬眼便看到了旁桌夏淵似笑非笑的眼。
“方才司徒公子還欠下酒呢,可別是抵賴忘了?”林靜笑著轉頭看向了男桌,男桌上便響起了一片起哄聲。
司徒風一手拿著酒壺,一手端著隻小巧精致的杯子便起身走了過來。到左依依麵前,才提壺給自己酌滿了酒。杯子還未舉起,林靜便笑著打斷,“這可不行,那小盅算什麼?都說了為伊痛飲三大白。司徒公子誠意不夠啊。”說著吩咐一旁伺候的婆子:“去拿一個大碗來,不大的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