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恒在旁邊道:“謝小姐還有什麼想問的?”
長妤笑了一下:“我餓了,我想吃飯。”
扶恒轉頭,對著屋外說了一句,片刻後就有侍女將東西擺上了桌子。
扶恒手在她的身上一點,長妤便覺得自己的雙手有了些微的力道,她坐了起來,看了扶恒一眼。這人的點穴功夫之精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自己這樣不過是有了些微的力道,但是卻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她坐了起來,然後看了對麵的聶素素一眼,扶恒對著聶素素道:“你也坐下一起吃。”
於是聶素素也坐在了長妤的對麵。
長妤吃了東西下來,最終放下碗筷。
“如何?”扶恒笑問,仿佛在展示自己一個得意的作品。
長妤笑了一下,道:“你們怎麼辦到的?”
從最開始到最後,她都在看著聶素素的一舉一動,但是連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甚至自己都找不到任何的差錯,這一桌菜,聶素素夾得全是平素謝長妤喜歡吃的,她吃東西的時候總是愛夾盤子正中的食物,絕對不會碰帶著蒜的食物。
這點,聶素素完美無缺。
扶恒微笑道:“怎麼辦到?其實很簡單,當你成為一個空白的人的時候,你就會從別人的身上去尋找你的影子,專心致誌,不帶一絲雜念。聶素素早在晉城的時候就被我們洗去了所有的記憶,並且不斷的灌輸她叫謝長妤。我們能夠收集你所有的消息,從你的行動去推測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最敏銳的人可以通過直覺去判斷人的真假,這些直覺從何而來呢?是從與她日常的相處中來,她的小動作,她的氣息,她的眼神,她的習慣。剛才那一針便是你的體香,每個人都不相同,我的人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調出這種香,然後灌注到聶素素身上。你說,當她自己都認為自己是謝長妤的時候,還有其他人會不相信嗎?即使是最嚴苛的行刑手,也絕對拷問不出絲毫的差錯。”
長妤頓了一下,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你說得對。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欺騙的了,那麼他自然就可以欺騙得了天下人。”
扶恒站了起來,眼底有些微的得意和欣賞,他又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根針,微笑道:“這是曾經聶素素還沒被洗盡記憶之前的體香,聶無雙對你說過,從今天開始,你便是聶素素。而你的性命,可能就掌握在重雲的手裏。你應該知道如何打擊一個人最有利,當我最後告訴他,是他自己將你推向了死路,你覺得,這樣的結果,會有多麼的美好。”
長妤的手指幾乎掐進自己的掌心,但是她仍然笑了起來,滿不在乎。
“其實,就算我死了,他也未必有太大的反應。相對的,他死了,於我也沒什麼差別。隻不過,有些遺憾罷了。”
長妤說完,閉上了眼。
真的會一如既往嗎?這句話,便是她自己也不相信。
——
等待是最難熬的,扶恒走後一個時辰之後,幾個侍女進入,抬了兩大桶水,長妤自身對香料頗有研究,但是即便如此,她竟然聞不出這裏麵究竟放了什麼,但是等到她在兩桶水中分別泡了兩個時辰之後,她聞到了自己身上的氣息,那是帶著淡淡蘭花的氣味,大概和聶素素本身一樣,是柔弱的。
真是煞費苦心。
等到她再次躺到床上的時候,聶無雙走了進來,他手裏拿著一束剛剛剪下的白色茶花,猶自帶著露水,他將茶花插入瓶中,然後走到她床邊,溫聲開口:“冷嗎?”
他說著探手過來,長妤偏過自己的頭:“別碰我。”
聶無雙低頭看著她,剛剛洗浴過的身體帶著水汽,還有一縷頭發濕漉漉的粘在她的臉上,仿佛雨後的一朵山茶花。
他的手探入被子,然後握住她的手,冰涼的指尖在他手裏,漸漸的熱開。
“他醒了沒有?”長妤忍住將自己的手抽出的衝動,詢問。
聶無雙道:“沒有。但是,不會超過三日,你,要準備好。”
長妤冷笑道:“無雙公子,你這句話說的,我如何準備,是準備赴死的決心?”
聶無雙沉默了下來,仿佛要說什麼,但是最終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他站了起來,走了出去,片刻之後,她抱著一團暖被過來,伸手加在長妤的被子上,然後將手裏托著的暖爐推入了被子裏。
他替長妤捂好被子,然後便準備轉身離開。
長妤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問了一句:“那東西,真有那麼重要?”
聶無雙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沒有誰,比這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