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夷的人各個都會騎馬。但是如果沒有這匹馬,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如何走得出這片天地?
長妤看著他們消失的身影,不由笑:“師傅,你看,這算不算一起到白頭?”
重雲望著兩人消失的身影不說話。
馬白,衣白,發白。
而這個時候,後麵的人也跟了上來,其中一人見了,立馬下馬想要給兩人讓馬,卻被重雲抬手阻止:“你們先走,到前麵的集市上去等我們。”
“是。”
一群人應著,然後騎馬快行。
而等到這群人離開後,重雲就將長妤的手攏入掌中,道:“我們走走。”
天地外都是迷迷蒙蒙的小雪,像是白沙一樣,細細密密的。靴子的地步踩在地上,伴隨著輕輕的“吱吱”的聲音,一點點的在腳底濺開。
他的手暖著她的手,輕輕的穿過她的指縫,這天地外仿佛再無人跡,隻有兩人,仿佛可以走到天荒地老去。
越走,心裏便越安寧,那種盛大的安寧,似乎可以將一切的東西都包容,殺戮也罷,敵人也罷,紛爭也罷,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變得不值一提,隻有兩個人在天地外走著。
雪漸漸的覆蓋下來,漸漸的落滿兩人的身體,頭發,但是此刻,卻無人去拂。
走著走著,雪卻越來越大,按著兩人這般的速度,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走到盡頭,而前方,雪也開始鋪起來了。
重雲停了下來,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背:“上來。”
長妤不知道為何有些不好意思,她又不是小孩子,便是連走也不行麼?
但是看著他那雙眼睛,真的是,沒有辦法讓人拒絕啊。
長妤隻有爬上了她的背。
嗯,好寬闊的背。
長妤有些迷蒙的想,將自己的頭放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那一頭的雪,不由笑道:“師傅,你白頭發是這個樣子麼?”
“你想看?”重雲笑。
長妤不知有何隱秘的小心思,是啊,願意,和那兩個老人一樣,一起到白頭,不是最美好的事麼?
可是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她低頭,將自己的臉貼在他衣領上鑲著的柔軟狐毛上,蹭了蹭,輕輕的笑了。
“嗯。”
重雲的腳步微微一頓,便繼續往前。
“你總會看到的。”
雪花飛舞,天地蒼涼,兩人的全染白雪,焉能不是白頭?
——
兩串腳印慢慢的蜿蜒向前,後麵,便隻留下一串腳印,而後,悉數被茫茫的大雪全部的覆蓋。
一隻雪鷹盤旋著從天上掠過,最後穩穩的落到地上,它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那兩個人影。
少女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響起來:“師尊,我們是要走了嗎?還會回來嗎?”
白衣男子看著眼前的一片大雪,道:“或許會。”
“哦。”少女應了一聲,然後又高興起來,“師尊,您說,一直向西可不可以看見太陽落下的地方啊?”
白衣男子低頭,看著她笑靨如花,替她拂去眉毛上的一片雪,笑道:“是與不是,咱們去看看就知道。”
他說完,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眼色沉沉。
雲曄國師,但願你我永無再見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