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明叔的故事在這裏出現了一些難讀的艱澀。他最後又一次不可思議的娶了一個從四川來新疆的女人成了一家人,這個女人為根明叔生下了一個女兒,也就是後來成了劉新章妻子的紅柳。
根明叔和魏芳的事是被塔爾拉趕牛車拉水的郭生海發現並告發的。那時候,郭生海還不是連長。
那天是個好天氣,郭生海把特大的木桶裝滿水後,任牛悠閑地在葉爾羌河邊啃吃著雜草,他爬上河堤躲到一叢紅柳的蔭涼裏躺下想消受一下自由自在的樂趣。但自在人也有自在人的苦悶,他已經是一個快四十歲的人了,還是光棍一條,沒有一個女人給他縫縫補補常被牛車磨爛的衣裳。
郭生海躺在柔軟的沙地上,望著藍藍的天空飄蕩的幾絲白雲,腦子裏裝滿了幻想。他的幻想有些離奇,可該是那個年齡的男人幻想的事,他那時候想得最多的莫過於塔爾拉僅有的那幾個女人。
正在幻想中的郭生海被一陣奇怪的他那時候還幻想不出來的聲音驚醒,但他的感官絕對是男人最敏感的。所以他呼地從沙地上像觸了電似的蹦了起來,那種速度叫他終生難忘。他蹦起來後,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失態,便像狗一樣四足著地覓著那種誘人的聲音向前爬去。
他看到了一個叫他絕對大吃一驚,能使他全身顫抖的場麵。那個場麵使郭生海的心生生地疼痛了起來,他感到了什麼叫痛苦的折磨,他被折磨得像動物一樣差點失控。那天在葉爾羌河邊,郭生海像打開了一本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很奇特的書一樣,很痛苦地讀了那個情景,他認為他讀到的是他一生中最為痛苦的一幕。
因為自己的連長正在紅柳叢下享受人類最美妙的樂趣,而且是和最漂亮的舞蹈演員魏芳。
郭生海從來沒敢想過那種場麵中會有自己,那個女人的身世使他不敢往這方麵想。他也曾經是一名很驕傲的三五九旅的軍人,雖然已經脫下了軍裝,他還牢記著三五九旅的許多不敢違犯的光榮傳統。
但舞蹈演員魏芳是個女人,並且是個漂亮的來自北京的女人。她現在和身為連長的喬根明光著身子,在紅柳叢下享受著人生的最大樂趣。喬根明可是個生產連的連長嗬!
郭生海怎能忍受得了?
忍受不了的郭生海當然要盤算他的主意,他要讓喬根明的快活變成痛苦。
先是根明叔被推下了連長的位置,他身為連長和一個出身不好的女人並且是當過舞蹈演員的女人有不正當關係,當時肯定容不下他再當連長了。塔爾拉的開拓者喬根明結束了他的統治地位,為此,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他知道他的做法已經違背了一個連長的原則。他當時和舞蹈演員魏芳在葉爾羌河畔演繹人生原始戲劇的時候,他是否想到了這一點?根據根明叔一慣的態度,劉新章想著根明叔是想到了不太理想的後果,可他堅持那樣做了。他為什麼不顧後果,劉新章就想能有這樣的結果的產生,對根明叔而言,隻能是他的心中對漂亮的魏芳生發了人類最美好的感情——愛。就像他對秋琴一樣,他隻是個戰士,可他對秋琴產生愛情時卻是那樣的自然。
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青婆說。青婆的說法裏總有她自己的一大套理由,她說自古戲子都有是無情無義的,不然為啥要把演戲的人叫做戲子呢?不過,每個人的一生不都是在演戲嗎!
青婆給劉新章講這個細節時,省略了不少內容,因為青婆當時也不在場。
那是個沙棗花飄香的季節,有風從塔克拉瑪幹一路幹燥的走來,走到塔爾拉時,風濕潤了許多,並且摻雜了濃濃的沙棗花的馨香。
沙棗花是一種奇特的花,它的花香得有點過份,所以有時也會香得醉人,它醉了人可是很難清醒的。在這樣季節,摻雜了沙棗花香的漠風,在塔爾拉盤旋了好久,這種叫人沉醉能激動的風,使身處大漠的人生出了許許多多的想法。
A13
阿不都是個上進心很強的老兵。在他的腿沒受傷以前,在同年度兵中,他的軍事素質是數一數二的。
阿不都的腿受傷,純屬偶然。一切都與那個聲音有關。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阿不都的心被那聲尖利的鳴叫刺激得一顫一顫的,像高懸在樹頂的葉子在風中飄浮著,沒有踏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