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讓我們上山打柴,也不知怎的,這條以前經常走的山路突然變得陌生起來了……我們六個人竟然在閉著眼睛都能回家的山路裏迷路了。”
老人喉嚨“咕嚕”地響了聲,他狠狠地咽下唾沫,以緩解當年給他帶來到現在都揮之不去的恐懼。
我趕緊給他倒了杯水。
緩了一陣子,老人才繼續開始說下去。
“當時的我們頓時就慌了,手足無措,隻能瘋了似的在山上亂轉,希望這樣可以碰個運氣回家。現在我才覺得原來當年的自己是那麼的年幼無知。”
“正當我們彷徨無助的時候,前方突然響起了一陣陣悅耳的鈴聲,很好聽,像極了宮廷的天籟樂音,把我們陶醉得七顛八倒的。”
“於是,我們迷迷糊糊的就走了過去……明明音樂聲很近,我們卻走了很遠很遠的路……遠到具體走了多久都忘了……”
“最後,我們在一座很高很險峻的山前停了下來,也不知哥哥們怎的,紛紛往上爬,那時的我也是,爬到中途的時候突然被一塊凸出來的石頭刺著,迷糊的我也在那時清醒過來了。這座山,年僅十歲的我從未見過,它很高,被濃霧遮掩,那時我已經爬了很遠了,稍微低頭看看都能讓人暈眩。”
“我叫住我的哥哥,可是他們像著魔似的還是不停地走,不停地,哪怕兩手已經沾滿自己的鮮血還是不停歇,他們遇到一些走不上去的地方就拉扯著垂下來的藤條或是扣在凹進去的石頭縫一直地往上爬,我哭著喊著,他們的耳朵像被誰阻隔了,還是繼續往上爬,朝著那動聽的音樂爬去,似乎以為這樣就可以觸摸著它。那險峻挺拔的山峰,在他們看來,如履平地,穩當得讓我不可思議,因為當時神智清醒的我想要跟上去的時候,幾次三番都幾乎要摔下去。”
“突然,隔壁大嬸的兒子手一滑,脆弱的生命即將結束,身邊的同伴明明可以伸出緩手相助,卻沒這麼做,他仍是繼續他的動作——爬。”
“我拉住了他的手,一個起碼有四十五公斤的少年,年紀畢竟還是太輕,我根本就挽救不了他,帶給他的,隻能是多一分的恐懼。我脫手了……可是……我看不見他的絕望,紅色……紅色……是紅色!!!!”
老人突然毫無征兆的瘋狂地嘶喊起來,他的聲音,就像是老驢拉破車時突然遇到緊急情況的急刹車,刺耳而尖銳。
“天啊,老頭子發羊癲瘋嗎?”老四嚇得蚱蜢似的跳開沙發,不住地拍打著胸口問。
對於突如其來的事件我也是未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隻能呆坐在一旁。
“爸,爸,你怎麼了?爸,你沒事吧?爸?”正當我們錯手無策,掏出手機要打120的時候,聞聲趕來的青年飛奔而至,熟練的一貓腰,將老人拉到自己背上便焦急地往門外趕。
不停地翻著白眼的老人老眼突然又瞪圓了,我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將頭一抬,瞧見他哆嗦著身子聲音顫抖的模糊的扔出了幾個字,便消失再也見不著了。
我細細捉摸,突然一愣,那幾個字分明是:
紅色的眼睛,魔鬼的世界。
“老板,剛剛那個老人家是誰?”我慌忙跑過去繼續我打探情報的艱巨任務。
“哦,你是說張瘋子嗎?那老人可憐呀,十多歲的時候一次與夥伴們上山打柴,結果到最後隻剩下他一個回來,據說是被老虎叼去了,屍骨至今都尋不著,後來呀,他每年總會有那麼幾天是瘋瘋癲癲地向我們叨念他遇到的那些事的,可是太荒唐,我們都不信。”老板的手有一拔沒一下地打著已經被磨損得嚴重的算盤,眼神裏充滿著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