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算是番外?)
起初,這裏的土地很沒有營養,也不是繁華的城鎮,一片槐樹中間,隻生長著這麼一棵並不健壯的桃樹。年複一年,桃樹孤獨地開花,孤獨地凋謝,它甚至覺得自己與槐樹沒有什麼分別,不會有人注意到它的花,更不會有人理解它的花很美。
於是開花也變得不認真起來,想開幾朵,便隨意開幾朵,或者索性不開。
直到有一天,這裏路過一個獨行的人,恰逢這棵獨處於槐樹之中,開著幾朵零星桃花的桃樹。他停在這棵桃樹前,仰起頭,怔愣半晌,露出了看起來與他自己很久違的微笑,甚至是癡笑。
“原來你也是這麼孤獨啊…”
桃樹忽然意識到他在看著自己和自己說話,那人的眼神是那樣的孤獨淡然,仿佛三千世界的繁華皆與他無關被他忘記,而恰恰是這種眼神,讓桃樹覺得他看透了自己,自己也理解了他。
短如一瞬,似曇花起舞的刹那,桃樹被這種從未有過的理解感動,潸然淚下,速度快到來不及歡喜或悲傷。
請,留下來。
請你,留下來。我不想一個人生活在一群槐樹中間。
於是那人留了下來,他能理解桃樹,桃樹也能理解他。
桃樹開始認真地開花,一年又一年,每一次的花都掛滿桃枝,花謝的時候漫天飛舞,美得不可方物。他坐在桃樹下,靠著一邊的樹幹和樹根,沏一壺清茶,將自己的、和桃樹的那份一並飲下,醉夢在這場隻有雙方才能夠理解的緣。
可以,這樣一直陪著我嗎?
我用生命裏最強大的力量,為你開遍春秋冬夏,把我最繁盛的青春拱手相送,毫無保留,毫無怨念。
這樣,你可以一直陪著我嗎?
可以…的吧?
“我要走啦…等你開完這一季的花,我就要走啦…”
“……”
“你是最懂我的,即使你是一棵樹。可是…我是個行者,不可能一生都呆在一棵樹身邊…”
“……”
“所以…你不說話,就是明白我的,對吧?”
不要走。
請你,不要走。
我不想一個人,活在一片槐樹中間,再不會有人和我說話,再不會有人理解我的美。
不要走…
我用盡生命為你開花,把最美最繁華的生命都給了與你相處的歲月…難道這還不夠留住你?
你不是說會陪著我的嗎?
不要走。
桃樹當然不會說話,悲喜無言。
但桃樹明白自己再也留不住他,自己隻是一棵樹,沒有權利要求一個人在這裏陪自己一輩子。他還有很多路要走,還有大好的前程和很多很多美麗的故事等待他去經曆。
放手吧…
其實桃樹哪來的手?他們從來都隻是相逢之交。
於是桃樹在這個春季照常開了花,但開花的景色,卻讓他震驚,甚至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