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爹爹,他欺負我(1 / 2)

他複又抬頭,仰天而笑,熱淚縱橫:“蒼天,您到底對我汪直不薄!我汪直以為今生已是孤家寡人,卻原來兒女俱在,我汪直,餘願足亦!”

他情真意切的謂歎使得明月原本覆上一層厚厚堅冰的心悄然軟化,兒時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一幕幕又重現眼前……她到底不是一個執著於憎怨的人,哪怕對方隻有一丁點的好,也足以讓她忘記千般的不是……

她也曾做過許多的夢,夢見母親尚在,她們曆盡千辛,終於尋得了父親,她滿麵淚水地撲進父親寬厚的懷抱裏,如同孩子一般撒嬌泣哭,一遍又一遍地喚著“爹爹”……

而此時,她真的尋到了他,彼此之間卻似隔著重山萬水般,縱然想要親近的心越來越強烈,卻仍舊疏離地遠遠看著他,麵無表情:“此時尚能兒女俱在,以後呢?你已害死了我母親,還會不會害死汝成?若真有那一天,我便是頂著天打雷劈忤逆不孝的罪名,也要帶你去陰司地府,向他們賠罪!”

徽王聞言苦澀而笑,他看向明月,目光慈愛中摻雜著更多的堅決:“我汪直一生唯一痛悔的事便是連累了家人,但若是時光逆轉往事重來,我仍舊會選擇入海這條路,隻是卻不會再將你們留在岸上……但是,世間沒有回頭路,我汪直的一個決定所關係的已不再僅僅是汝成一條性命,而是成千上萬,甚至數十萬人的身家性命!因而你認為我無情也罷,冷血也罷,不肯認我這個父親也罷,甚至想要殺我也罷,若是明朝朝廷不能同意開海入市商貿自由,縱然犧牲掉汝成的性命,我亦不會向朝廷投降!”

他頓了頓,目中痛苦隱現:“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也無須你動手……我汪直亦不會陷自己女兒於忤逆不孝弑殺親父的境地,會自行前去地下向你母親賠罪……”

此話叫毛烈大驚失色,輕喚出聲:“義父……”扶住徽王的手不禁緊了緊。

徽王看向毛烈,笑了笑,伸手重重地拍著毛烈的臂膀:“滶兒,為父相信,縱是為父身死,你亦會帶著這些以海為生的人,為他們謀取一條生路!為父便將這數十萬人的性命,都交托給你了!”

毛烈激動搖頭道:“不,義父,沒有人能夠取代得了您!為了這幾十萬人,您絕不可輕言生死!”

說著,他猛然側目,眸光凶狠地盯著明月,雙拳緊握間指骨脆響,似是忍了許久,終於還是一耳光重重地打在她的臉上——那力道凶猛,直打得明月兩眼發黑金星閃爍,在徽王的一聲驚呼中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葉明月!你的心就這麼狠嗎?”毛烈指著從地上掙紮著爬起的明月,雙目怒瞪切齒痛斥,“你除了會逼迫於人,你還會做些什麼?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對你縱有再多虧欠,也輪不到你來逼迫!”

徽王卻是急步過去扶起明月,隻見她左頰紅腫,唇角帶血,足見毛烈那一耳光的力道有多大,不禁心疼不已,氣急間轉而對毛烈怒目喝斥道:“你怎下如此重手?她從小到大為父尚且未加諸過一個指頭,又怎輪到你來教訓?為父本還想將她托付給你,你如此待她,叫為父如何放心?”

護犢之情,溢於言表,明月縱是鐵石心腸,心中那道刻意砌起的高牆終也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童年的不幸、少年的苦痛,以及毛烈帶給她的種種屈辱俱化作奔湧而出的淚水,如同孩子一般泣不成聲起來。

她哭得厲害,徽王心疼得更是厲害,一邊手忙腳亂地替她抹著臉上的淚,一邊如同哄小孩一般柔聲哄道:“小雙兒,別哭,哭起來可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