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一個在這冷酷的世上舉目無親的女人,嫁給了一個原本以為可以依靠的男人,她是那麼全心全意地愛著他,信任他,依賴他,她認為他是這個世上唯一可以值得依賴的男人,也是唯一的親人,可最終她無比悲傷絕望地意識到,那隻是一個惡魔!
一個孤立無援的少婦,當她委屈的時候,無人聽她訴說,當她落淚的時候,無人安慰,當她徹底難眠的時候,無人陪在她枕邊。她獨自麵對人生的淒風楚雨,她獨自麵對冰冷的社會,獨自麵對漫漫長夜,和自己那顆荒蕪而死寂的受傷的心!
姐太孤單了!她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如果說她不普通,那是因為她太善良太柔弱太美了!如果說她不普通,那是因為她對這個世界太寬容了!
然而,她畢竟隻是一個女人!
而在女人的一生中,她要求的其實並不過分,一個愛她的男人,一個安穩的家。或許有很多自以為是的女人絕不滿足這些,可琴姐不是那種女人,她要的隻是這些,隻是這些。然後命運對她太不公平,她連最基本的幸福都被上天剝奪了!
這樣想著,我的心就軟了,就疼了,我把她嬌弱的身子擁得更緊了。
同時開始自責,我對琴姐的關心與照顧太少了,我以前還想沒事多去陪陪姐,可是我並有把這種行動付諸於行動。我把姐想得太堅強了,我把她想得太成熟了。然而再成熟的女人,都擁有一顆小女孩的心!
需要愛的滋潤,需要各種關愛與嗬護。
可是,我又能給琴姐什麼呢?
……
柳青的情況越來越糟,我從副教授那裏得到了讓人絕望的消息,那位副教授衝我搖頭,不停地搖頭。
他讓我準備好好陪她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
我見到了柳青的父母,以前是見過的,我叫柳青的媽媽叫阿姨,叫她爸爸叫叔叔。
大概醫生通知了叔叔阿姨,所以他們都從H市趕過來了。
這天午後,我和阿姨坐在住院部樓下花園的長椅上談了很多,很多事情我也都是從阿姨嘴裏聽說了。
阿姨告訴我,近兩年來柳青的情緒一直都非常糟糕,她很想念我,但一直克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這種壓製或許才是她情緒變得糟糕的緣故,她甚至自殺過。
有一次柳青服下了大量的安定片,想安靜得睡過去,等次日父母發現她時,她早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當然,誰不幸患上了這種絕症,還會快樂得起來呢?
人生最可怕的還不是死亡,而是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而是明知死期已到,卻不得不朝它一天天邁進。
我想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呢?我想象不出來!
為了防止她自殺,她父母不得不每天輪流守候著她,把家裏所有有利刃的東西都藏了起來。
一個想自殺,任何人都是無法阻止的,除非她不是真地要死!
這話顯得有些刻薄,然而卻是事實,一個人一心要去死,任誰也無法阻擋!沒有安定片沒有繩子不要緊,沒有刀具不要緊,隻要想死,躺在那裏就能死成!大不了咬舌自盡!
在這一點上,阿姨跟我的看法相同,她也覺得柳青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即使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她也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阿姨說我就是柳青活下去的希望!阿姨告訴我當柳青還在H市的時候,在她睡覺的時候,在她高燒的時候,她總會喊出我的名字。有時候在她清醒的時候,在她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她也會輕聲念叨著我的名字。
這個時候,她要麼就是雙目失神地望著窗外的天空,或者低頭呆呆注視著那本影集。
來到濱海市後,柳青的情緒好轉了很多,她不再自殺。
她每天都有一個希望,那就是希望能在不經意間在某個街角與我不期而遇。
當然這種希望是她自己給自己的,濱海這麼大一座城市,在街角偶然相遇的幾率是不高的,這是她的一種自我安慰方式罷了。
但總之到濱海後,柳青的情緒好多了,她會喬裝改扮在我每天必經的地方,遠遠地看著我,她低眉順眼地混在人群中,卻把我的一舉一動完全收在眼底。
阿姨告訴我,她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分開的原因,她曾勸柳青找到我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可柳青不同意,她堅決不同意。
看著阿姨流淚的臉,我的心很痛!
阿姨叔叔都普通的工人階層,都是“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準則的奉行者。如果柳青沒得這個病,他們三口之家的日子過得平靜而幸福。可自從青兒意外發現了這個病,他們一家完全就變了!這種感覺,就像是一艘在大海上在萬裏無雲的碧空下平穩航行的遊輪,突然遭到一場海上的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