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心下從未曾這樣緊張難耐過，隻因此時我站在李府的大門前。心下想著，那大門後，便是自己的生身母親。這樣想著，便突然覺得那門高的緊，壓得胸口透不過氣來。
我也從未見過這樣好的宅院大門。漆是磚紅的，上墜了齊齊的幾排銀扣。那門栓是兩個獅頭，大張著口，口裏分別銜著一枚金環，那金色被日頭照著，生生晃著我的眼。我心下突然想著，是不是那場大火燃起的時候，眼睛也是睜不開的。
想起舊時相伴的人，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心下有一個聲音在衝我叫嚷：
小草，你怎生這樣沒出息呢。那人不光想讓你消失，她亦了結了劉大夫和劉夫人的性命，你竟是還一心想著常伴她身側！我瞧著你是也要被她了結了，方才能放下心的罷！
雖然心緒裏清楚這些事情，也痛恨自己沒骨氣，卻還是一心想要見見她。私心下想著，她並未見過我，也以為我早已離開人世。如今隔了這麼些年了，應當是不會多那份兒心的。
想到這兒我便趕忙擦了眼淚，踱步到那大門前，深深向裏吸進一口氣，遂又呼了出來。
“姑娘何人，來此做甚？”未抬腳邁過門坎兒，便被門口兩位腰間掛著佩刀的守衛攔了下來。
來之前我便心下謀算過了，便開口道：“兩位官人，擾了你們實在抱歉。我原是北方人士，父母早亡，家中隻留一位叔父。前幾日…我那叔父得了蘇州的差事，便接了我來…如今他卻害了病，現下便是連家門也出不得…還請兩位官人可憐下小女…勞煩幫個忙詢問下這宅院的主人，可也招丫鬟隨侍的嗎？”我又低下頭揉了揉眼，心下定了幾分。
原是前幾日問了李掌櫃，李府這幾日正招丫鬟仆人做飯婆子的。
那兩人上下打量打量了我，遂轉過身去打了幾句商量，其中一位便轉過身對我說：“昨日剛發的告示，隻是其他的都有人了。現下…老爺的三夫人有了孕，脾氣甚是多變，昨日剛招的丫鬟受不得三夫人的脾氣，便夜裏斂了包袱跑了…”
“不妨事不妨事，脾氣不好也無妨的。我任打任罵，不會跑的。”我忙又裝了幾分的哭腔，急忙道。
許是那兩名守衛見我眼眶紅著，便生出了幾分憐憫之心。忙答了好，便帶著我往那府裏走。
那李府庭院雖極寬敞，卻不顯半點空曠。隻因那庭院四周不是種了我未曾見過的草木花竹，便是頂腰粗的水缸，仔細一瞧那醬色的缸子裏卻是紅白相間的鯉魚。
我聽那引路的守衛說了一句：就是此處，又囑咐我在原處勿吵鬧。便進了去，沒一會兒他便走了出來，說：“你進去罷，老爺和夫人都在裏麵。”
“如此便多謝官人了。”我急忙作了個揖，轉身跨入門內。
我還未曾打量這屋子，便一眼就瞧到了那正座上的人。
那往日的李縣令…如今要叫李老爺了罷，卻滄桑了許多，鬢角生了幾縷白發。眉眼處也多了細紋。這樣瞧上去，卻已不似從前那般俊朗了。
“你叫何名？”李老爺瞧著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