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月光輕薄耀眼，柔柔地灑在楚青澤的身上。
他一改往日不好惹的樣子，倒似是一位青澀的少年。此時並未再戴上麵具，右臉清晰地裸露著那處青紫。
我隻能瞪大了眼睛瞧著他，心下卻不受控製地跳了起來。
年方十六的我，從未被旁的男子這般直接地表白。哪裏受得了此番陣仗，當下便通紅了一張臉。
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說什麼渾話呢！”
誰知他卻伸了雙臂一把將我從馬上抱了下來，我腦中一片空白。似是還未反應過來方才發生了何事。
初夏卻在馬上嗷嗷兒地喊起來：“醜！！醜八怪！！！啊啊啊醜八怪！姐姐才不給你做媳婦兒呢！！”
楚青澤聽了這話，麵色驟變。沉痛地看了看我，隨後自卑地低下了頭。
我輕歎了一聲，直呼其名道：“楚青澤。”
他聞言緩緩抬起頭，卻還是不敢直視我。
我沉聲說道：“我們先前說的好好兒的，你忘了？……別緊抓著不放！”
“可是我就是怕你嫌棄我！我現在這副樣子我！！……我！！！”他似是痛恨般指著自己的臉，低聲咆哮。
我一記眼神給了初夏，便見她抿了嘴趴在了馬背上。
遂又轉過頭來瞧著楚青澤，烏黑的眉，一雙桃花兒眼的深處裝著天上的月亮。隻因那光芒閃耀奪目，倒是生生地蓋住了他右眼的霧霾。
我定了定心神，此時三攸大哥卻說道：“小草……青澤是真心的……”
……我大抵是對男女情事明白些的，但隻因從來未經曆過。所以也談不上太了解。我隻是知道，楚青澤定是用了很大的勇氣才敢來與我說這番話的。
我也知道，我……如果答應了就意味著……要與他在一起生活一輩子……我也是不願的。
我不知道為何，不知道什麼喜歡的愛的。我愛初夏，但我想男女之間的愛定是與這種親人之間的不同。我隻知道我對楚青澤，除了朋友，除了同情憐憫。卻也再無旁的感情了。
如今，我就要去遠安寺了。所以，一切的一切都要斬斷。
便深深地朝楚青澤鞠了一躬，輕笑著說道：“楚青澤……實在抱歉。原諒我不能接受……你先聽我說……”
我用言語打斷了他作勢要張開的口。
“你的過去，我也隻知一二。而我的過去，你卻全然不知。你可知，我為何無姓？你又可知，我是個怎樣的人？你必然不知……這一切的一切，我自是決不能向旁人言說的。如今我要去一個清靜的地方，大抵永遠不會再出現。自此青山綠水，再不過問世俗。”
楚青澤眉頭越皺越緊，唇也死死抿著。臉色顯然不太好，想來心下許是萬般思緒，直叫人看不懂他的表情。
三攸大哥在身後兀自歎著氣，我咬了咬牙轉過身又笨拙地爬上了馬背。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淺淺地笑開。
“楚青澤，你是個好人。但我的命，卻全無定數。我不敢把自己和任何人綁在一起，隻因為……我都不知道，我今後的路該要怎麼去走……這是我的苦衷。望你諒解。”
然沒再去打量他的神色，輕輕拉了紅林的韁繩。
三攸大哥在身後叨咕了幾句，便跑上來從我手裏接過韁繩牽著往前走。
馬蹄踢踏的聲音咚咚作響，月色逐漸變的瑩白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