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山隻一個勁兒地咳嗽,待他終於緩過來。微微粗喘道:“我病的時日長了……怕病氣染上你。”
我心下一愣,終於撤開了按住他胳膊的手。
仔細地瞧著他,卻才發現此刻他微垂著眸,絲毫不顯一絲生機。當下了然,柔聲笑道:“王爺,你可還有力氣抬起頭嗎。”
陸青山疑惑地抬起頭,微蹙著濃密的眉。我低聲道:“王爺可是已知道自己患有時疫的事了?”
他神色一愣,遂苦笑道:“我身上的病多了。再重些又如何。倒是你……咳咳……”
陸青山忽然雙眸直視著我,正色道:“小草,此事莫和金鈺去說。還有你……我知你是為了報恩。不必了。你離我遠些,別染上才好。”
其實我明白。陸青山與我一般,自己一個人時日長了,難免會抵觸別人的靠近。盡管淩狐狸與他相識的年月很長了,他也習慣將一切的痛楚都自己扛。
突然想起了自己猛然朝牆上撞去的那一刹那。不知為何,隻覺當下一顆心變得酸楚不堪。
也隻能輕歎一聲,道:“王爺。你可知幾年前我離了蘇州,去了何處?”陸青山疑惑地望向我,眸間恢複了淡漠。
冷聲道:“你去了何處也不與我相幹。也不用與我說那麼多。你若是執意要在我身邊兒送死…我也不管你了…便去端了藥過來罷。”
我卻依然靜靜笑著,道:“好。我這就去。隻是王爺,我在你身邊,並不隻是為了報恩。”
言畢俯身一拜,便獨自離去。
卻待合上廂房的門時聽到身後有人群的嘈雜。
轉了身隻見一隊人馬匆匆而來。
打頭兒的卻是一位兩鬢半白的老爺,眼神犀利難測,發用烏鍛束起。身著寬領長紫袍,腰配兩枚翠玉圓環。一枚白玉四方牌子,綴了紅色流蘇。廣袖一拂,將雙手背在身後。後方跟著大約十幾位穿著同樣的侍衛。
看起來,與幾年前李府淩狐狸身後的那些侍衛……打扮大抵一樣。
當下閉了閉雙眸,在心下又將心經默默背誦一段。
那打頭兒的老爺穩步上前,身後忽有一位侍衛大聲嗬斥道:“大膽奴才!見了當朝丞相,怎敢不跪!”
我聽了心下一沉,隻雙膝一屈,便跪在了地上。
將頭低著,也隻能瞧見那丞相微微露出的鞋尖。
上方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雖摻著些許沙啞。卻叫我覺得此人城府頗深。他沉聲道:“王爺可在?”
想著讓陸青山也明白現下的形勢。於是盡量抬高聲道:“回丞相。王爺病得厲害,還未起身。”
卻突然聽得屋內傳來陣陣悶咳,伴著陸青山喑啞的聲音:“咳咳……小草,快讓丞相進來。”
“起身罷。”那丞相丟下一句話,便兀自推了門進去。
我起身急忙跟在他身後。
待繞過屏風,也默默地站到了陸青山的身側。
“內子孤弱寡聞,若是無意冒犯。還請……咳咳,還請高丞相莫怪罪。”
第一次聽見他話語中能摻著笑意,可他話的內容顯然更讓我如遭雷擊!!
內子?!……當下隻感覺頭腦一片混沌,什麼也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