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棧,時辰便不早了。
打了一盆熱水,搬著圓凳坐到陸青山的床邊。伸手將他錦鞋脫下。
卻見他霎時亂了分寸般,抬起胳膊來擋我。嘴裏慌亂道:“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我卻淡然握住他的手,抬起頭笑道:“淩將軍與孔將軍都睡下了,便委屈你讓我給你洗腳罷。可別嫌棄我。”
“你這又是說的什麼話呢!”他臉色好似怪怪的,又扭過頭別扭道:“隻是,有些不習慣罷了。”
我笑著幫他把雙腳鞋襪褪盡,泡到熱水裏。
卻才見他一雙大腳瘦瘦的,骨節微微有些泛青。
抬起頭想要問他,卻撞進一雙目光炙熱的雙眸。不由地愣了愣,輕笑問:“青山,這些日子你總是這般瞧我,還沒瞧膩嗎?”
他搖了搖頭,伸手將我耳邊的碎發抿好。
沉聲道:“我隻是感動,小草。你莫笑話我才好。”
我用手為他揉了揉腳踝,柔聲道:“怎麼會笑你呢。”又取白帕為他擦幹淨。
低聲道:“早些睡罷,時辰可不早了。”
“好。”他躺下身,我便又為他掖了掖被角。
吹滅了桌上的油燈,也去對麵的床上躺好。
很奇怪。以往從來都未與男子長時間相處,更別提同房而眠。
隻是,此時陸青山濃重的呼吸在耳邊。卻絲毫不感覺緊張,或是難耐。
心中卻是極其清淨安好,好似躺在三銅的樹林中。耳邊是皓緣起伏的喘息一般。
於是在黑暗中彎了彎唇角,漸漸步入了睡夢當中。
許是白日裏舟車勞碌,也累了。便睡得很沉。
中間雖覺頸間一痛,卻也未清醒。隻是微震一記,便又昏睡了過去。
後又做了很多混亂的夢,隱約覺得鼻尖有風掠過。袖口空空地晃蕩了幾下。
而後,便在一陣又一陣的酸疼中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卻是那一雙鳳眸在燈光下灼灼閃爍著,我皺起了眉頭。
那人一身榮裝還未換下,端正地坐在我麵前。
卻是晚間拋花節時,那在桃花車上,唱贈春神曲的女子。
“呦,你倒是好福氣。”那女子抱著雙臂,略帶嘲諷地出聲。
我勉強將身子坐正,仰起頭來看她。微微笑道:“姑娘,這更深露珠的,有何事?我自認,我們並不相識。”
“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她微微抬起纖細的手臂,整了整自己的發髻。
我心下知曉,如今就算是急也沒有什麼用。她此番將我擄來,定是有她的緣由。
“我隻是一界弱女子,根本無力反抗你。姑娘大可將我鬆開,有什麼事。好好說便是了。”我彎起唇角,笑道。
“段芍藥,我倒是看不出來你這麼會裝呢。”她起了身,走到我麵前,纖細的指尖輕輕抬起我的下巴。
我聽著陌生的名字,心下疑惑。張口問道:“段芍藥是誰?”
“哧——”她鼻翼輕闔,發出一記冷哼。轉了身去,緩緩道:“繼續,繼續裝罷。嗬嗬嗬……真好笑。”
又轉了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我,一雙鳳眸微微眯起。道:“你倒是好本事,如今竟攀上那陸青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