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聲音更加喑啞道:“我原是井州人士,母親早亡。家中尚有一位上了年歲的爹爹。和不足六歲的弟弟。前些日子,爹爹患了重疾,家裏都亂作了一團。我帶著他在井州看遍了醫館。家裏的積蓄幾乎全都快花光了。卻也還是未能治好。”
說到這裏,他終是忍不住嗚咽出聲,遂便又斷斷續續道:“有一位醫館的大夫說,蘇州這裏的名醫多。許還有些希望。我便將家裏能賣的都賣了,換了銀子。來了這裏。”
“可你又為什麼晚上偷偷潛入王府呢?”我見他哭得兩眼通紅,心下不免生出憐惜。
“今日午初,因為錢不夠用了。所以被客棧的人趕了出來……我本來想去尋些活計,卻半路在暗巷裏被兩人攔下。他們說……雋蔚王爺的府中有好東西。若是拿了,便能有金山銀山……我……小草姐,我錯了……”
他突然“騰—”地一聲站起身來,撩起衣袍雙膝跪地。
“爹爹曾教導我,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我也知,自己犯下的過錯,一定要自己承擔。小草姐……一切都是因為我……我願去向王爺請罪,接受責罰!”
我聽他字字堅定,不免有些愣神。
隻覺得此時,他那瘦弱的身板兒不再那樣渺小。呱呱作響的嗓音,也落地有聲。
他的肩明明不寬闊,卻敢於承擔責任。
年歲尚輕,卻知禮懂法。
這樣的孩子,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就闖人府邸呢。又怎麼會作惡呢。
隻是……
實在不知,那暗巷裏與他言說府上又寶貝的人,到底是誰。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思。還是……隻是那多唇舌,希望大家夥兒都過的不踏實的人呢。
罷了,現下怕是皇帝都不清楚罷。
江湖上的人對於密卷的狂熱日複一日地增長……唉。
終於輕歎了一記起身,伸出雙臂將他扶起。他瞪著一雙兔子眼,唇微啟著,支吾道:“我我……我……”
我搖了搖頭,柔聲笑道:“安子,別說那密卷王府根本就沒有了。就是有,你也萬萬不能拿了去。”
說到這兒,又伸手替他撣了撣衣衫上的灰塵,正色道:“安子,這東西你若真的見了。不光是你,你的爹爹。你的弟弟。很可能都會因此性命不保。”
他聞言渾身打了一個哆嗦,緊張道:“那……那……那如今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了一記道:“先告訴姐姐,你爹爹和弟弟在何處?”
“在……在後郊的一個破廟裏。”他緊緊咬著唇回答道。
我見他低下了頭,露出頭頂小小的發旋。
“安子,你聽姐姐說。”示意他抬起頭,繼續道:“我啊,一會兒叫淩將軍把你爹,和弟弟都接過來。你們在王府裏好好的呆著。平時啊,你給姐姐來幫忙做做王府裏的活計,每個月給你開些月例可好?至於你爹爹的病嘛……”
我見他一雙圓眼越瞪越大,最後更是不斷地閃著光芒。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哈哈,放心罷。雖不知你爹爹是什麼病,但我一定盡力找大夫為他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