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已經開始了,桑昆得意揚揚,他充滿自信,以為能打勝仗。他的父親脫斡鄰勒也趕了過來監戰,但是通過戰爭中的相處與了解,劄木合愈發肯定,在與成吉思汗的較量中,這個老國王表現出了最劣質的缺點。他不僅膽小怕事、優柔寡斷,還根本不具備領軍作戰的能力,而他支持桑昆攻打成吉思汗的理由,不過是迫於形勢與壓力,根本沒顧慮到危機四伏的將來。

這父子二人甚至不配同成吉思汗作戰,他們根本就沒有能力!——劄木合越是證明這一點,心裏就越是煩亂。

在兩軍交戰正酣之際,劄木合悄悄地躲去了一旁,對自己一個心腹的部下說:“王汗給了我指揮作戰的大權,命我明日與鐵木真的軍隊廝殺,可我總覺得心有不安,看來王汗父子二人不僅是無能鼠輩,還是不能久交之流。你且去給鐵木真捎個話,告訴他明日王汗將派重兵圍剿他,願他能夠挺住!”

這心腹的屬下領了劄木合的密令,連夜跑去給成吉思汗通風報信了,將脫斡鄰勒王汗的作戰部署如實轉告。這人的到來,在成吉思汗的行營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者勒篾說:“柴火中有幹有濕,話語中有真有假,這個節骨眼上,怎麼能聽信劄木合的讒言?這其中一定有詐,大汗您還是把來使殺了吧!”

“是啊。”木華黎也說,“我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但成吉思汗的看法卻與他們截然相反,成吉思汗了解劄木合,劄木合沒蠢到會用這種愚蠢的法子來糊弄他。事實上,以他的目光來看,劄木合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雖所作所為不值敬重,卻與他一樣曾懷遠大抱負。這樣的劄木合,是害怕孤獨的,害怕沒有勁敵的那種寂寞,所以這才是他令人費解的原因。一方麵他想借助別人的力量把成吉思汗拉下馬,另一方麵,他又不希望成吉思汗輸在那些無能的人手上。

“我想再信他最後一次。”成吉思汗說出這句令大家震驚的話,接著就開始重新部署兵力。他的主要目的有兩個,一是能有足夠的先鋒力量迎擊敵人,二是要有堅強的後盾抵禦激戰。

濃煙滾滾,萬馬齊嘯,這是絕不遜色於闊亦田戰役的場麵。所有人都憋足了勁頭,他們知道,這一戰至關緊要,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勝利的一方將鞏固在草原的地位,為爭霸草原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落敗的那一方,則猶如被碾壓在車輪下的沙塵,根本不可能有本事東山再起。

戰爭是殘酷的,先鋒與先鋒們衝殺,刺刀與刺刀相對。起先第一日,是成吉思汗的軍團占了上風,把敵軍先鋒一一殲滅,神箭手哲別還發揮了自己的勇猛,一箭射中了桑昆的顴骨。見桑昆中箭摔下馬來,王汗隻好暫時收兵潰退,躲在行營內不再有動靜。

蒙古兵們很是欣悅,因為他們首戰告捷,這是吉祥的征兆。但是第二天拂曉時分,成吉思汗檢視隊伍點兵之際,卻發現隨軍而來的人之中,他的兒子窩闊台與博爾忽都不見了!

成吉思汗很疼窩闊台,再加上博爾忽又是他的養弟,這二人的失蹤使他心急如焚:“他們會去何處?昨日兩軍對壘之際,沒人發現他們的行蹤嗎?”

大家都搖頭說沒有注意,並猜測很有可能他們已被克烈部擒去,木華黎安慰成吉思汗說:“博爾忽是窩闊台的心腹,一直伴隨他左右,不管他們遭遇了什麼,博爾忽都會保護窩闊台的,大汗不要太過擔心!”

話雖如此,大家卻都有所擔憂,隻得在心裏暗暗祈禱長生天開恩,讓窩闊台平安無恙地歸來。果然沒過多久,他們聽到了外頭傳來動靜,趕緊跑出去探看,原來是博爾忽!他渾身是血,走路一瘸一拐,背上還馱了一個人,那人正是成吉思汗的三兒子窩闊台!

“你們的馬呢?怎會流落到現在才歸來?”

博爾忽回答說:“戰爭中窩闊台的馬兒中箭摔倒,我就借了自己的戰馬給他,桑昆的人追我們,我們隻得沿著山路往前奔跑,後來甩掉了追兵,馬兒卻也累得走不動,窩闊台又累又餓沒有力氣走路,我就把他背了回來!”

成吉思汗見此情此景,心中莫名地感動,為博爾忽的忠心。他眼中也噙了感動和傷心的淚水,拍拍博爾忽的肩說:“多虧你了,多謝你!”

博爾忽累得筋疲力盡,卻還是滿麵笑容,強撐著說:“這是我應盡的責任,大汗無須感謝。”

就在大家沉浸於相逢的喜悅中時,克烈部的又一輪攻擊已經到來。脫斡鄰勒王汗本是害怕被成吉思汗吞並他的部眾,所以才衝動之下受了劄木合的蠱惑發兵,現在他退也無處可退了,兒子桑昆顴骨還受了箭傷,他決定動用所有的力量,一定要戰鬥到擊敗成吉思汗為止。

突然的襲擊與應接不暇的兵馬,使成吉思汗這一方防不勝防,他們抗衡不了這巨大的摧毀的力量,一時間兵卒失散,死的死,傷的傷,最終軍隊隻剩下了四千六百餘人,身邊隻剩下數百個隨從與一頂避寒的帳篷。他們被迫連連後退,最終藏在不兒罕山深處,與木華黎等十九位將領帶著兵卒們一同挨餓受凍。求生的意誌支撐著他們,為了渡過難關,他們飲的是渾濁泥水,吃的是野獸生肉,受的罪簡直無法想象。但因為身邊這些忠誠的追隨者,成吉思汗心中卻堅持著不倒的信念,篤定自己早晚會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