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眾怒難犯,法不治眾。不抓人,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一旦抓人的話,事態就擴大了,因此他道:“張書記你想想,他們雖然違反了計劃生育,但罪不至死,現在人家已經死了,而且死在我們計生辦,我們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因此我認為,現在不但不能抓人,而且還要和平解決這個事件。隻有這樣才能平息眾怒,不至於使事態失控。再說了,這事真要是讓上邊知道了,或者讓記者給曝了光,山左口的形象何在?”
張樹剛聽王俊傑這麼一說,也覺得讓派出所出麵抓人確實不妥,但他又沒有好的主意與見解,於是再次把目光投向王俊傑,問王俊傑道:“那你說,到底該怎麼辦?”
王俊傑道:“我想,他們應該知道老太太是死於心髒病,他們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讓我們放過他老婆,同時再訛詐點錢,因此,真不行的話,就放過他老婆,然後再給他們點錢。”
周世傑也感覺王俊傑的話非常有道理,道:“我也感覺他們這樣做就是為了訛錢。”
張樹剛也感覺眼下隻能拿錢消災,於是道:“那就按王助理說的辦,賠他們點錢。”說到這裏,他又轉臉衝周世傑道:“等一下,你和趙玉一起出去和死者家屬談談,看能不能私了,如果他們的條件不是非常苛刻,就答應他們。不過,你一定要把握住一點,現在裏沒有多少錢,能少陪點就盡量少賠點。”接下來,又把臉轉向趙玉,沒好氣地說:“所有的禍都是你們計生辦惹得,不管多少錢,都得你們計生辦出,別想從政府財政中要一個仔。”
山左口鄉和所有鄉鎮一樣,鄉財政主要靠收取超生款。
為此,鄉政府每年都給計生辦下達創收任務,為了能完成任務,計生辦不得不采取一些強硬的措施,正因為如此,群眾都視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吃他們肉,喝他們血,但鄉政府花著錢也沒有說他們好,尤其在出事的時候,都會屎筐子扣在他們頭上,讓他們為領導背黑鍋,因此,趙玉是一肚子委屈,但在張樹剛麵前,他還不敢有所表現,隻能唯唯諾諾道:“我現在就回去讓會計準備錢,隻要他們不再繼續鬧下去,讓我拿多少錢都是。”
張樹剛道:“別急著回去,和世傑去把事情給我擺平了再回去。”
“是是是。”趙玉急急忙停住了腳步。
就在這時候,周世傑在一旁開口道:“張書記,還是讓王助理與趙玉一起出去和死者家屬談吧,王助理是從市裏下來的幹部,經多識廣,而且能說會道,遇事沉穩,有王助理出馬,問題一定能夠迎刃而解。”
周世傑長期工作在農村,基層工作經驗非常豐富,對於鄉下情況非常了解,在他的潛意識中,這些山裏人看似憨厚樸實,民風淳樸,但淳樸的背後是愚昧、無知、不開化,甚至還有一大部分刁民,因此,他感覺和死者家屬交涉的工作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再說,雖然張樹剛已經答應陪給死者家屬一些錢,但這個度不好把握,給死者家屬少了,死者家屬會繼續鬧下去,給死者家屬多了,張樹剛不會答應。而且,交涉的過程中,隨時會激化矛盾,爭執升級,弄不好會成為那些刁民攻擊目標和打擊對象。
因此,他覺得,和死者家屬交涉是出力不討好的活,是個燙手的山芋,他必須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出去。而眼下,除了張樹剛和趙玉,隻有王俊傑一人在場,於是,他就把球踢給了王俊傑。
張樹剛當然明白周世傑的心裏的小九九,知道周世傑是為了推卸責任,躲避麻煩,他心裏雖然有些不悅,但也沒說破,而是順著周世傑的話衝王俊傑道:“那王助理就辛苦一趟吧。”
王俊傑當然知道這項任務的棘手性和艱巨性。
但張樹剛是鄉黨委書記,是山左口鄉的一把手,是這裏的主宰,說的每一句話都一言九鼎,容不得推辭和拒絕。
再說了,他也很想在張樹剛麵前表現表現,讓張樹剛以及山左口鄉所有的幹部職工都知道他是個會幹事,能幹事,而且是能幹大事的人。
隻有這樣,自己才能進入張樹剛的視野,才能在山左口的幹部職工中樹立起威信,得到張樹剛和所有幹部職工的認可,繼而在山左口真正站住腳。
因此,他略微猶豫一下,便接過張樹剛的話道:“既然張書記這麼信任我,我就和趙主任一起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