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鳴被白貴帶到了管事房裏認臉,那管事的叫做郭達,是陪著老太爺走南闖北的家生子,可惜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白致通體恤他對白府的衷心,便把他安排在管事房裏做一閑職。這個人脾氣火爆,正直剛烈,對有辱白家家風之事尤為不讚同,這會子看著婉鳴被白貴帶進來,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少爺做的好事,他口氣冷冷的充滿嘲諷:“咱們白家好歹也是世家之後,雖說老爺心思醇厚,但也沒落到要收留乞丐的地步。”
白貴素知郭達的脾氣,府裏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被他奚落過,可念在老爺對他一直敬重,也沒人願意招惹他,無奈白貴隻得陪著笑臉道:“郭老,你不知這丫頭生世悲慘,少爺也是一片好心,看不得人家受苦,這才撿回來做個打雜丫鬟。”
郭達並不買白貴的麵子,仰著頭看也不看婉鳴,隻從鼻孔裏呼出一口氣說:“那街頭巷尾生世可憐之人多了,沒見著老爺也去撿個丫頭回來。”
“您老就多包容包容,這也是沒辦法,少爺也的確是一片好意,要不我這也交不了差啊,我素來敬重您,還請您也體諒體諒小子。”白貴咧著嘴,彎著腰討好著郭達。
“哼,周敦家的,把她領到後院去,活你自己安排著吧。”郭達吩咐完站在角落裏的一個中年婦人後,徑直走出門去,仿佛婉鳴不存在一般。
婉鳴看著郭達的臉,仔細回想著關於這個人的記憶,隻模模糊糊記得,有一年大伯來時特別把他叫過去問話,沒想到這個人看著一臉傲然,對白家卻還是忠心耿耿。郭達走的匆忙,婉鳴來不及道謝,便對著白貴深深萬福說:“白大人的救命之恩,婉鳴終身難忘。”
白貴被當眾給了難堪,這會子也不耐煩聽婉鳴的道謝,揮揮手也走出去,嘴裏小聲的嘀咕著,老不死的,如今這等殘廢樣子還這麼囂張,我看你還能狂到幾時。
眾人都走後,婉鳴才碎步走到這個周媽媽麵前,屈腿行禮道:“有勞周媽媽了。”沒想到這人好半天沒說話,婉鳴隻得屈腿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這個周媽媽在管事房待了多年,凡是外邊想進白府的,總會對她有些表示,今兒看著婉鳴一身破破爛爛,原想著也就幾吊銅錢的交易了,沒想到這丫頭如此不識相,竟什麼都沒有,生氣之下口氣也充滿寒意:“走吧,愣著幹什麼,也難怪,叫花子哪裏來過這等地方。”
婉鳴心知她是為自己沒有塞銀子而故意刁難,她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唯唯諾諾的說:“周媽媽教訓的是,婉鳴不懂規矩,還請周媽媽多多教導。”
周媽媽一路無話,帶著婉鳴穿過花園一直走到底來到幾座白磚灰瓦的院子前停下,指著最左邊的一間院子說:“以後就住這裏。”既然決定裝傻,婉鳴也就想好了後果,她站在門口依舊對周媽媽福了福道:“多謝周媽媽,這份恩情婉鳴日後一定回報。”
那周媽媽聞言立馬走開了,留下一抹深深的鄙夷。婉鳴微笑著站在院門口看著周媽媽離開的背影,心裏默念,這份恩情,來日婉鳴一定奉還!
婉鳴身無長物,一身破破爛爛的乞丐裝特別顯眼,她走進自己所住的屋子時,裏麵已有了一個年紀比她稍長的女子,烏黑的頭發整整齊齊梳在腦後,一張鵝蛋臉精致無比,皮膚更是吹紙可彈,看到婉鳴這一身裝扮毫不掩飾的露出嫌棄的表情說:“哪裏來的臭要飯的,真是倒黴,那個該死的蘭兒被打發出去後,竟來了這麼個瘟神,你你你,去那邊。”說著還用帕子捂住了鼻子,像是怕被婉鳴過了病氣一樣。她見婉鳴還是一副呆呆地模樣,站起來說:“你快點出去,這樣想熏死人啊,快去找劉媽媽拿衣服。我真是造的什麼孽啊,竟然跟你住在一起。”說著逃一般的出了門。
換完衣服,婉鳴就被領去了後花園,這整個院子以後就由她一人打掃,每天早晚兩次。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往事一幕幕浮現在了眼前。這兒曾是自己最喜歡來的地方,滿院子的花都是自己曾喜歡的品種,院子中間的湖心小亭也是爹爹按照自己的喜好建的,而鬆樹林中的秋千,是當年李文山親手為她做的。想到這裏婉鳴不禁抬頭環顧四周,一切都沒有變,隻是當年的白玉鸞卻是再也不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