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喚的聲音還清晰的在耳畔響起,可是具體的談話內容是什麼,李孟卻是聽不到了。
這些日子他總是做夢,夢到以前的事情。夢裏他還在李家,同兒時的夥伴無憂無慮的玩耍著。
可是生活到底是怎麼了呢?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隻要一想到李家現在正在經曆的一切是自己帶來的,他就覺得心疼地不能自已。
他們都是那麼好的人啊,到底是怎樣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呢?
李孟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握的緊緊的,隻讓他連喘息都做不到。張喚的聲音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而眼前的一切也越發的模糊。
終於,他徹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奇濤和藺人傑找到張喚時,他正緊緊的抱住倒下去的李孟,像是抓著自己的最後一顆救命稻草。
在這個世界上,張喚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李孟的離開。可是方才李孟就那麼毫無聲息的倒了下去,讓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奇濤和藺人傑這一路並沒有遮掩自己的行蹤,所以張喚能夠清楚的聽見他們的走向。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十年、二十年,或者是三十年前,恐怕他會不顧一切的逃命。
可是時間過去太久了,三十年,足以改變很多事情。就像奇濤迅速的成長起來,再也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副蠢樣子,他如今也有了牽絆――一個差點失去以後方才明白的牽絆。
等到奇濤終於來到自己麵前時,一直抱著李孟的張喚,緩緩附下身,在李孟的額頭上虔誠的印下一個深吻,方才抬起頭,看向奇濤。
“你來了。”張喚的聲音一如往常,好似他們兩人市闊別多年的摯友一般。
便是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差點卸下了奇濤所有的偽裝。他怎麼能,他怎麼能夠如此的輕描淡寫?!那可是兩條人命啊!
每每想起自己過去的荒唐,奇濤便覺得自己活該下地獄,可是到了張喚這裏,所有過往的糾葛就是這麼的不值一提嗎?
奇濤額頭的青筋暴起,拳也握的死死的,整個人好像隨時都會爆發一樣。
然而張喚的注意力卻並沒有放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神十分的空洞,好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大限將至,因此也就不再顧及自己的情緒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奇濤,你根本就不知道在有些人光是想要活著就已經如此艱難的時候,你的所作所為有多麼的可恨。
你命多好啊!一生下來就是城主之子,未來的城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總有人無條件的順從與你。
可是我不一樣,我知道你恨我,我無所謂,真的。我張喚能夠活到現在,但凡我有一絲一毫的心軟,可能早就被別人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這些年,你以為我占著你的身份,在奇天城中活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達到了我曾經的野心。
其實沒有,一天都沒有,我每天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都是老城主和老夫人的身影,他們在看著我,他們在為你這個唯一的兒子來討要一個公道。
我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之中,可是醒來我仍然是那個我。奇濤,你知道咱們兩個人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
張喚終於抬起頭,看了奇濤一眼,然而奇濤此刻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並沒有理會他。張喚也不惱,繼續向下說著,像是在同奇濤訴說,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和你,最大的區別,就是你在意的太多,我在意的太少。
在意的太多,所以行事也多了幾分猶豫,變得優柔寡斷,反倒錯過了處理事情的絕佳時機。
在意的太少,行事從不顧及,所以在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以後,卻反而沒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