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哲學派的人看上去很年輕,就像還待在高中繼續討論哲學那樣,但一切都變了。這是怎麼回事?隻是因為他們都長了一歲嗎?不是的,變化不隻是時光的流逝,它表現在許多方麵。他們身上似乎失去了什麼,他們的世界似乎也失去了什麼。一年前,有一種連他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安全感輕輕地包裹著他們,他們就在這種安全感的庇護下生活著。如今,這種安全感消失了。隨著安全感的消失,往日的高中生活,往日那種隨時可見的歡樂和興奮,往日那種悠遊自在的生活方式也都消失了。
我知道自己也變了,雖說變得沒這麼劇烈,但我仍然感到迷惑不解。麵對他們,我覺得在他們中間自己顯得很陌生、很孤立,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說的是他們不懂的語言,而我也不懂他們的語言。如果他們跟我談論哲學,我甚至連“哲學”這兩個字都不知道怎麼寫。後來我明白了。這種感覺就跟我與統招生待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是一模一樣的。我不能理解他們那麼努力付出三年的汗水隻是為了考上大學,就像他們不能理解我那麼努力工作隻是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是一樣的。
雖然這些哲學派的人看上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依舊是那麼的年輕,可是我覺得這些人身上遺留下來的也隻有一樣東西了。無論環境發生多大的改變,也無法帶走他們所信仰的東西。這些他們到死也不會丟失,因為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東西。就算他們遭受永無止境的苦難,那種難以言喻沉重的災難,這種信仰始終都會一直伴隨著他們。他們就像那些悲劇的哲學家那樣,是一些談吐溫和、性格強悍但卻疲憊不堪的人。被打垮了卻不願承認失敗,被摧毀了卻依舊挺直腰板。他們是被高考打敗受到拋棄而孤立無援的年輕人。這些哲學派的人眼睜睜地看著夢寐以求的大學被別人搶去,看到他們不學無術,看到他們不加以珍惜,看到他們得過且過。他們想到了悔恨,恨自己不能考上大學而一個個拍胸怒吼,自我折磨。
過去的生活雖然已經結束了,但他們養成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因為那是他們對大學夢僅存的唯一寄托。他們緊緊抱住過去最熟悉、最喜愛的哲學家不放,試圖建立一個理想的國度,使他們可以安身於此。這真是荒繆透頂。我想,因為在過去的一年裏,連最差的中專生也明白過去的就過去了。
但是,不管他們經曆著什麼,也不管他們過得有多麼痛苦,他們始終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隻是一個惡夢而已。隻要天一亮,他們就可以回到真實的世界裏繼續當他們的天之驕子。過去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但這些人依然如故,好像仍在過從前的日子似的。他們依然悠閑自得,一個個下定決心要掌握多幾個哲學家著名的格言,即不與過去的生活方式發生脫離。
有時我都想闖進他們的世界,把他們一個個都擰出來,告訴他們眼前的這一切才是真實的。可是,我不能這麼做。這就好比把吸毒者送進戒毒所,會叫他們痛不欲生,還不如讓他們保持原狀繼續快樂的活著。我與他們之間的思想是有差別的。我暫時還說不清楚這差別是什麼。也許差別就是我敢於麵對現實,而那些人呢,寧死也不願意正眼看看這個現實。也許差別就在於他們雖然對未來已失去了希望,但仍然用微笑來對待生活,並彬彬有禮地朝它鞠躬,然後從它麵前走過。而這正是我難以做到的。
雖然我也會用微笑來掩飾一下生活的嚴酷,但我不會不正視現實。因為,我知道這一切是真的,活生生的人和事都展示在我麵前。這是我確確實實能感覺到。因此,在他們身上,我隻看到一種愚蠢的傲慢:他們不願正視眼前嚴酷的現實,隻會一笑置之。
有時我在想,那些給我以打擊的事情是否也在打擊他們?差別的對待、惡劣的環境、討厭的老師,不滿現狀的憤怒。他們也遭受到了這種種打擊。他們麵臨的問題也是我所麵臨的。然而,他們對這些問題做出的反應卻與我不同。他們選擇逃避,一副永遠也不會戰鬥的樣子。
但是,如果他們也跟我一樣在殘酷的現實生活中吃盡了苦頭。事實上他們也是吃盡了苦頭。可他們為什麼仍然那麼興高采烈、無憂無慮呢?他們究竟為什麼偏要這麼做?他們實在讓我難以理解,並弄得我莫名其妙地惱火。我可不像他們那樣,可以做出無動於衷的樣子來審視這殘酷的現實世界。想著想著就讓我對他們產生了一種憎恨,因為他們跟我不同,他們是用一種我永遠無法,而且也永遠不願采取的態度來承受這不幸。我恨他們,這些笑容滿麵、不知羞恥的年輕人。
“唉!”想到這裏我憤怒地倒吸了口氣,“差別就在這裏!盡管我們麵對的是同樣的環境、同樣的身份、同樣的處境,而我卻選擇坦然接受,迎接挑戰,而他們剛好與我相反。”
在這一瞬間的啟示中,我朦朦朧朧地意識到,要改變這種現狀,必須先改變他們的態度,叫他們一個個站起來去麵對現實。是啊,要叫他們去挑戰生活才是對的。要是不去,那他們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在這個殘酷而美麗的時代,要想在這樣的時代活得漂亮就非得進行艱苦而激烈的鬥爭不可。我知道會有種種困難阻止他們許多人去進行這種鬥爭。但如果不去,幹坐著耐心地等待奇跡的發生,這可是隻有傻瓜才會做的事。我要挑戰生活,努力爭取我所能取得的一切。我想,在曆史長河上不止我一個人麵對這種情況。也許,他們麵對的情況可能比我還要惡劣,還要殘酷。但時間見證了這一切,他們當中有人成功逆轉了這種局麵,而我也要這麼做。說到這裏,我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它在呼喚我。它似乎在不斷地呼喚我,叫我立刻去做點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來,以完成它指定好的某個神聖的使命。
“不對,這或許隻是我的想法給我的身體帶來的那種亢奮感。這不是真的,這是一種錯覺。”我想道,“可是.....可是,我現在真的能明顯地感覺到我的身體燃起了熊熊烈火,以至於我再也靜不下心來,不能安安靜靜的坐著了。”
這時,我看見班主任拿著一箱藥盒向我走來,臉上便露出了笑容。然後,班主任幫我上了點藥水。
“老師,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去改變一群墨守成規、思想僵化的人。”我低著頭看著班主任說,“我不願看到他們繼續這樣過下去,我想改變他們。”
“嗯,這個嘛,有是有,隻是.....”
“老師,你就告訴我吧。”
“原子彈可以終結一個時代,而演講可以改變一個時代。”
“可惡,老師你坑我,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可是您的學生啊!”聽老師那麼一說,我立刻反應了過來原來班主任剛才給我挖了個坑,而我自己卻傻乎乎的跳了進去。然後我又感到詫異又有些慌張說道,“老師你不會真的叫我去演講吧?有沒有搞錯啊?我可是一點都不會的,這事我想還是算了吧”
接著,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班主任像變了個人似的,居然慫恿我說道:“榮祺,你不妨試試嘛。再說,你臉皮那麼厚,搞砸了也無傷大雅!萬一不小心成功了呢?”
“老師,有你這麼說你學生的嗎?”
“榮祺,你要知道生命是一場旅行,這短短的一生,我們最終都會失去,你不妨大膽一些,愛一個人,攀一座山,追一個夢。是的,不妨大膽一點!”
“可是,我....”
“別可是了,做男人要霸氣一點。嗯,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下周一晚上七點b202將舉行一場‘改變自我,相信自己’的演講。你還有三天時間,快回去做好準備吧。”
然後,我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事就被班主任軟磨硬泡地推出了辦公室,一臉懵逼的走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