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緡兒你竟這樣懂事,我們也就放心了。”文娘站起來走到梳妝台前翻出一把犀牛角的梳子,女兒家出家一般都是為娘的要把這頭發梳通透,以後才能事事順遂。
“舅母覺得緡兒比起過去如何?”安緡跪坐在腳下踩著的蒲團上,文娘找了一把矮凳坐在安緡斜後方,一點一點拿著梳子給安緡梳頭。
“我還是姑娘的時候看見過你娘親被下人服侍著盤頭,那一把頭發真好看,銅鏡反著日光在頭發上,像是青色的瀑布一樣,拖得老長。和你現在一樣。”文娘回憶著這些往事,臉上帶著一些不一樣的光彩。
“可是後來呀,你娘親在宮裏吃穿都接不上,頭發還是那麼長,隻是一把青絲都槁黃了。天氣冷的時候她把頭發弄斷當幹草去引火否則院子裏樹木太潮濕點不著。”
“舅母,緡兒知道母親為了我付出很多,可是……您既然和我講這些為什麼又不願意讓我去報仇?非要把我嫁出去。”安緡一扭頭,冷不防頭發去還繞在梳齒上,吃痛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你母親的遺願!現在不把你嫁出去,難不成任你和那個野種糾纏不清?!”文娘眼見著安緡頭發被牽繞有些不舒服,手上依舊沒有停下,用力扳正安緡的頭。
“舅母……您……”安緡覺得一瞬間自己好像做壞事被捉住一般。“舅母這話說的……怕是有誤會呢,緡兒聽不大懂。”
“哦?不懂是麼?”文娘手指穿過安緡的烏發,“你母親和你舅舅年年輕時都是一等一的風流樣貌,你母親是被皇族的人相中,你舅舅……也沒浪費了這副姿容,惹下不少風流債。過去我多少知道,不過這個從液……你舅舅待他真是不同。你以為若無你舅舅黯允,憑那個楞頭青那麼容易接近你了?”
“舅母說的哪裏話,緡兒是這麼不分輕重的人麼?且不說他的母親出身勾欄,如今身死留下他身世不明,緡兒想舅舅也不過把他當成個可以倚重些的人罷了。”
“原本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指望這個小子能幫你成事,如今看倒要壞事。叫我怎麼容他,又叫我怎麼信你?”文娘透過鏡子仔細打量著安緡的表情,可自己這個外甥女臉上並沒有顯露出自己預想的反應。“如果你真能穩穩當當嫁過去,那一切就算是我多心。可是這怎麼說!”文娘將梳子擲到一旁,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紙包。“這東西你怎麼說?”
安緡在鏡子裏看不清楚文娘手裏拿的是什麼,覺得一頭霧水便轉身細看。“緡兒不認得這是什麼。”
“你不認得?跟著你回來的那個小丫頭可是什麼都說了。”
安緡見文娘這麼說,心裏有些忐忑,不過轉念一想多半文娘現在也不知道這藥的前因後果,雖然對蓼兒不信任,但是安緡總願意相信蓼兒對從液的心意,就算為了從液蓼兒大概也不會都倒出來。因此想了想還是願意賭一次。“舅母既然信那個丫頭的,又何苦問起我來。”
“畢竟養你一場,舅母還是想聽聽你怎麼說。”文娘複又將紙包放回袖袋。
安緡見狀,更堅信自己原本的想法。“舅母心也好不信也罷,緡兒確實不認得,不過那的小丫鬟一向對我口服心不服,誰知道是不是為了買什麼給我當天使絆子。”
“你真的不知情?那我依文宅規矩處置這丫頭可使得?”文娘見安緡從頭到尾深色都沒什麼失當的,便做此舉試探。
“舅母向來治家有方,蓼兒一個下人您想打發了自然是沒話說,不過這事情不用問舅舅麽?”
安緡彎腰伸長胳膊將遠處的犀角梳撿起來。
“這你不用想,你隻安心待嫁就是盡了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