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剛起身走到正殿中間,外頭的人進來傳話:“稟王爺,月祁的接親隊子還有不到半條街的距離就到了。”安緡看看外頭的月影兒,離約定的接親時辰還沒到。
“敢問一句,現下是什麼時辰了。”安緡開口詢問道。
“回主子話,還差兩刻鍾就到寅時了。”
“也好,別誤了吉時。”郡王說這句不知是對著誰,聲音不大但是大家都聽得真切。安緡沒的說自然是躬身拜別郡王郡王妃。回身向正殿門口走去時,安緡覺得肩旁上被輕輕拍了一下,安緡知道這手掌的力度來自成立珂。安緡以旁人不易察覺的速度,稍微停頓了一下。自己現在是郡主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沒有辦法像尋常女子一樣拜別多年養育自己的親人。
安緡壓住自己心中種種情緒,由喜娘引導著,坐上了王府這邊準備好的四馬馬車。馬車上已經有七姐和另一個小丫鬟在內等候了。七姐安緡是認識的,小丫鬟看著總覺得眉眼熟悉,但是又確實沒見過,那個丫鬟出口是脆生生的聲音,道了一個萬福“奴婢見過小姐”。安緡見小丫鬟一低頭露出頭頂一支自己之前賞給蓼兒的珠釵,加上聽到這熟悉的話音兒,安緡心下了然、有些驚訝,但是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安緡坐上馬車後,掀起內層的厚簾子,透過外頭的紗簾偷偷又看了一眼,成立珂和沛兒離車的位置稍微近一些,沄兒稍微靠著郡王一側。透著簾子不真切,安緡仿佛看到自己的妹妹衝著自己的方向做出謝謝的口型。安緡收到這句話並高興不起來,自己答應舅舅這麼把沄兒招到正殿上來,真的是對自己的妹妹好麼?可是想想接下來和親的事情,安緡覺得頭腦發沉,一旁的喜娘看見安緡頭緩緩地低垂了。忙問是不是有不適,倒是已經等候在車上的七姐沉著些,從車上的一個皮囊裏倒出一些不知是什麼湯水的遞到安緡嘴邊。“這是……”
“蜜漬紅參合了當歸膏子煮的。”安緡剛接過,七姐又拿出一個杯子,也倒了一些遞給隨行的喜娘,“這東西是極好的,提神壯力,姐姐一直跟著王府,不像我們規矩鬆些,剛又歇了好一會兒,接下來我們還得仰仗姐姐提點。這個東西既然備下了,還是多少進一點兒,有備無患。”那喜娘原本還想推辭,看見安緡也對自己點點頭,大概覺得在理,也就接下了。
少時,從街角傳來的樂聲越發近了,車外喧鬧聲不知。安緡知道接親的人已經到了,吵吵嚷嚷中,聽到幾聲鑼音,突然安靜了許多。安緡知道這是要等著第一縷陽光的意思,“這是什麼緣故”安緡小聲問旁邊的七姐。
“原是月祁那邊的風俗,送陰迎陽。和咱們這裏喜歡黃昏嫁娶正好反過來,他們娶進門都是趕著破曉,然後要鬧上一天呢!”正說的話,旁邊的喜娘不住打瞌睡,安緡住了嘴,微笑著看看七姐和蓼兒。
馬車不緊不慢的行進著,喜娘的頭搖的越發像撥浪鼓,七姐看了一眼外頭的日影兒,說了一句“差不多了。”果不其然,喜娘應聲栽倒向一側。
“那杯子還是擦洗一下吧。”安緡看著七姐說道,雖然已經猜到七姐蓼兒齊齊出現不會平白無故單純給自己送行。剛才七姐給喜娘喝補品時,安緡已經猜到這東西多半是做了手腳,可是自己也喝了一樣的,那就隻能是杯子做些動作了。
(關於四馬馬車:秦漢時期物資匱乏,士大夫甚至隻能坐牛車,但是正常的規則是天子6乘,卿或諸侯四匹,有些卿家三乘,另外士大夫兩乘,皇室子女一般和諸侯等同。這個規矩雖然後來有所變化,但套路上基本被大多朝代沿襲。安緡的身份是和親女,也是有了封號身份才能代表後周和親。被認作郡王義妹後,享受的待遇應該是和郡主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