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源疾步趕往南苑正殿無憂堂,晚宴已然結束,寂靜空曠的大殿裏並不見一個人影。曌源心知已晚,不想狐族的長樂君上會提早一天前來,曌源不想與之照麵,故此姍姍來遲,想必父君業已回去了吧。曌源信步向正殿走去,不知父君為何在這偏僻的南苑招待貴客。南苑本是天庭的獵場,因父君不喜殺戮,已然荒廢了多年,早已不複上一世天君時的繁盛,母後更是從未踏足過南苑。
偏殿裏燈光搖曳,想是收拾灑掃的仙娥吧,曌源行至門口,意外的被一個熟悉的聲音釘住了腳步——“長樂仙子!”那一聲嘶喊,明明是父君的聲音,緣何卻包含了如此多的委屈的、壓抑的深情?
曌源十分詫異,父君與母後恩愛異常,怎會發出如此的聲音?他隱住身形,不敢使用法術,隻得封住七竅,隱於粗大的梁柱之後,所幸玲瓏花窗上蒙著的乃是千年冰蠶絲,薄如蟬翼,大殿上一目了然。
那長樂仙子君上果真名不虛傳,一襲素白長袍,鬆鬆的挽了發髻,渾身上下,竟無任何裝飾之物,相對於她盛放的華彩,再名貴的飾品,也不過是俗物罷了。
長樂仙子的臉上卻盡是嘲諷:“吒顒,當年因你一句長樂未央,我拋下父君和母後從小給我的賜號,以死想逼,改了封號,如今,再從你嘴裏叫出來,我怎麼盡是覺得可笑呢?”
天君一聲歎息:“長樂,你終究還是不能原諒我啊!”
“原諒!這兩個字你說的未免太輕鬆了吧。吒顒,當初我為保你上位,聯絡麟趾族,剿滅鳳族,逼走蒹葭,還連累多少族類受到無妄之災,我傷痕累累,幾欲灰飛煙滅,是我的父君和母後用他們的一世修為,才救了我一命,我將養了三千年,才算是好的七七八八。我的七個哥哥,全部戰死沙場,可憐我徘徊在生死的邊緣,仍等著你兌現承諾,踏著五彩祥雲,前來迎娶我。吒顒,我怎麼就將身家性命托付於你了呢?我想了三千年,仍然想不明白。吒顒,不如今日你來告訴我吧。”
長樂仙子的笑容突然綻放,她盯著天君的眼睛,春天裏所有的花兒也比不過她的笑容甜美,然而她的眼睛裏的風刀嚴霜,淩厲的連隱在暗處的曌源,亦能感覺到脊背上絲絲的涼意。
天君別過頭去:“長樂,當初匆忙成親,不過是情勢所迫,這麼多年,我日日夜夜的想你念你,沒有一時一刻忘了你。”
長樂仙子嗤笑道:“吒顒,當年也是在這個大殿,你也是這樣說的,怎的三千年了,你太子公主也有了三個,說辭卻還是一樣?莫非對著你的天後,如此說慣了?八荒四合,誰不知道你夫妻恩愛,情誼綿長!”
天君道:“我三千年不納妾,不過是為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