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多水,會稽郡尤甚。
滅楚後,為了抑製楚人的反抗勢力,不善水戰的秦軍在全郡範圍內對所有船隻進行了大規模的焚毀。隻有少量的小型漁船和秦人控製下連通長江兩岸之用的部分大型樓船能夠保存下來。
而造船這種事,卻不是暗地裏可以做成的。造船必須有大量上等木材、生漆、鐵釘等物不說,還要有合適的場地。總不能在深宅大院裏造好一艘船然後再找上百十個壯漢跑上幾裏地抬到河裏去吧。有這個能力直接造反就行了,還有必要暗地裏折騰嗎?
至於直接攻打船塢,那更是笑話。自始皇帝下旨造船開始,那裏就已經被建成了一個堅固的小城。箭樓依山密布,再加二千殷通的嫡係精銳鎮守。讓不可能擁有大型攻城器械的六國餘孽來攻,隻能是送死。
因此若要動手,必須在徐福一行登船之前行動。
這是殷通與項梁等六國群豪的共識,因為在遼闊的江麵上他們沒有手段去阻擊徐福。
此時即然徐福已經出城向船塢進發,那麼在船塢之前的任何地點就都有可能發生襲擊,所以八千衛卒在郡丞崔務的指揮下分成兩列把徐福一行和一千名鹹陽宮衛護在了中間。
而中間的一千宮衛又把徐福一行千名童男女和載有大量珍寶的馬車和徐福的幾百名隨行人員護在了中間。龐大的隊列向著船塢所在地——城外三十裏的吳山進發,而隨著龐大隊列的行進,無數的各方探子不斷的將消息傳到了各方勢力頭領的麵前。
隨著離江邊船塢越來越近,陣陣的江風帶著濃濃的河腥味不斷吹來,就像是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殺戮血腥。
做為此次行動的策劃、指揮者,項梁此時也是緊張萬分。殷通可是在入主會稽郡的十年中不止一次的展現出了不凡的能力,是一個心狠手辣又詭計多端之輩。
這次六國群豪雲集吳中,如此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驚動殷通。那麼殷通和他手中的一萬精卒真的會在城中穩坐釣魚台嗎?自己預備下的伏著,攔得住這一萬曾經的大秦勁卒嗎?
項梁心裏總覺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卻又無法明白的找出疑點。地上馬車過後留下的深深車轍說明了車上是金銀珠寶無疑,人是沒有那麼大的份量的。徐福也在前麵的第一輛車駕上與郡丞崔務同行,就連傳說中贏政禦賜的齊國貴妃、宮女也在後麵的車駕中一覽無餘。
離船塢隻有不到五裏地,靈秀的吳山已經肉眼可見了。前麵幾十米就是幾個起伏的小山丘,這裏就是項梁和六國群豪定下的伏擊地。此時高僅三十多米的小山丘後已經密密麻麻的擠滿了矢誌不渝的反秦誌士。
雖然沒有強弓勁弩和大型攻擊武器,可是每一個握緊手中簡陋長槍、鐵劍衣裳褸襤之人的臉上卻都是一幅視死如歸的堅定。一統天下後的秦人並沒有將六國百姓視為自己的子民。在贏政和秦人眼中六國之民就是秦人的奴隸、牲口可以任意驅使。
贏政和秦人的暴虐、驕狂讓此時的天下到處都有死誌反秦之輩,已經坐在火山之上的大秦始皇帝此時還沒意識到他夢想的萬世皇朝隻剩下三年多的苟延殘喘了。就連給了他無窮希望的徐福尋仙藥煉仙丹一事,也隻不過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騙局罷了。
在到看到這幾個小山丘的時侯,項梁也已經放下了所有的顧慮。為將之道需謹慎,但是戰場之上最需要的是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果決。
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後,項梁握拳的右手狠狠的朝身邊的親隨揮了一下。隨之這名親隨從懷中取出一麵血色的大旗迅速的掛在手中長槍上朝著小山丘左右揮動。
覺察到異動的秦卒剛剛跑到衛山的麵前時,已經不再需要他去稟報什麼了。
從小山丘的頂上衝出了一個緊接著兩個、四個、十個、成百上千個同樣是衣裳褸襤手持長槍、刀劍的人,他們口中發出的怒吼彙集成一聲驚雷向著護衛徐福的隊伍衝了過來。
當有如漫坡洪水一般的人潮衝下來時,與項梁密謀好的近一半會稽郡衛卒在各家主官的帶領下卻有如被一把巨大的利刃劈開一般分成兩股反方向的人流順著山丘上衝下的人潮兩側同樣飛快的奔去,把整個隊伍中間的一千大秦宮衛完全的暴露在了六國反秦聯軍的麵前。
而另一側的會稽郡各縣衛卒雖不曾與項梁同謀,可是看到這個情況也是如同受驚的群鳥,立時也四散奔逃的一幹二淨了。畢竟秦一統天下還不到十年,贏政又是以嚴刑酷法奴役六國百姓,六國降臣可沒有多少真心為秦賣命的。
當看到這個情景徐福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車駕上的時侯。郡丞崔務也有點發顫的扭頭看向了此刻唯一的主心骨——大秦鹹陽宮衛軍統領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