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李焱忍不住的泛起了惡心，但是畢竟是見過大場麵的，嗯，昨天見過的。這次李焱好歹沒有暈過去，隻不過，還是背過去扶著篷車吐了個爽。
又是一陣笑聲，還有老頭子那嚴而不厲的嗬斥聲……
沒過多久，李焱就算是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了，果然，吐啊吐的，也就習慣了。
他沒有問為什麼戰場對立的雙方都沒有人來收屍的，拿過了他們準備好的微潮的麵巾蒙住了口鼻，也跟著那群男人，那些少女，那些孩子一起，在戰場之上翻檢了起來。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歡笑，就算是隻有那啊一雙眼睛暴露在外麵，就算是平日間幹著最苦最累的活計的年輕人，就算是那些隻有跟著團隊才有一口飯吃，平時沒人管的孤兒……
就看著那一雙雙眼睛，李焱感覺到了，感覺到了讓他戰栗讓他痛苦讓他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某種壓力壓縮著靈魂都在抽搐著的笑意，發自內心的由衷的喜悅。
李焱看到過這種笑容，李焱理解這種笑容，這種笑容，不就是豐收後的喜悅麼？
但是為什麼，唯獨我在默默的流淚？
李焱機械的脫掉了眼前的年輕的小夥子的衣服，伸手合上了他那一雙大大的眼睛，這麼一個帥氣的小夥子，肯定有一個漂亮的姑娘在等待他吧……可惜，她再也等不到了。
隻有李焱，在這場豐收之中，心累的想一個奴隸。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什麼東西給奴役了，是生活？是自己？是對未來的恐懼？還是說其他的什麼？
李焱不知道，他隻是默默的跟著狂歡的人群工作著。合上他們的眼睛，擦幹淨他們的臉龐，如果說還有的話……這就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到後來，就連想要找到一塊沒有被血液浸透的幹淨的布都找不到的時候，他默默的撕掉了自己的T恤衫。至少，臉要擦幹淨，或許他們會想要幹幹淨淨的在天空中安眠呢？
屍體被剝開，保存完好的武器和盔甲被優先搬到了車上，那些被剝的光溜溜的屍體，就那麼隨意的被堆在了一起。生前他們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敵人，但是死後，他們卻不分彼此的，比大多數夫妻都親密的交織在了一起。
不說男人和婦女了，就連那些少女，麵對這一切的時候都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樣子。仿佛，生活就是如此。
李焱沒有多說，也沒有多問，隻是埋頭默默的苦幹著。
人類的尊嚴啊道德啊人權啊什麼的，這個時候仿佛都化作了一隻隻麵目可憎的怪獸對著李焱肆無忌憚的嘲笑著。
這些流浪者的動作很快，畢竟和整個車隊比起來，屍體太多了，太多太多了，李焱都沒有辦法盤算究竟這片土地上倒下了多少人。
保存完好的盔甲和武器被收集，那些槍頭都被撬了下來粗暴的塞進了木桶，至於說那些不值錢的沾血的衣物，還有破爛的不像樣子的武器和盔甲，都被扔在了另外兩堆。
他開始還在進行著全部的工作，但是後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隻是在幫助每一個還能看清楚麵目的人合上他們的眼睛，盡量的擦幹淨他們的臉龐……
不知道是為什麼，李焱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有再過來拉兩趟，把那些肮髒的衣物還有破爛的武器盔甲都拉走的想法，但是看著幾個孩子興衝衝的把一匹渾身沾滿了腥臭血泥的死馬吃力的搬上了拖車吭哧吭哧的拉走之後，他不再懷疑這個看似可笑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