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坐在很高的台子上,看著廚房裏的人忙忙碌碌,他兩條腿無聊地垂著,敲打著廚櫃的門。徐冰忙著自己的事兒,也不看他。過來過去的廚師們都衝著冬冬笑,或者摸他腦袋一下,或者往他嘴裏喂口吃的。素素過來,抱著他的臉狠親一口。
徐冰把菜炒出來,發現台子上放了兩盤沒端走的菜。她有點納悶,發現好幾個人圍了一圈。徐冰拎著勺子過去,撥開人群,發現冬冬已經吐得小臉煞白,周圍的人有給他捶背的,有遞他水的。大家看著徐冰都很心虛。
徐冰進了儲藏室,找了一個空的包裝箱,狠狠地撕下一麵紙盒子。徐冰還在炒菜,冬冬仍舊坐在高台上,脖子上多了一個掛著的紙牌子,上麵寫著猙獰的字跡:“禁止喂我!”
徐冰好不容易解決了冬冬的麻煩,炒起菜,值班經理又端著一盤鐵板牛柳進來。
值班經理氣急敗壞地說:“七號台上帝說牛柳不熟。”
徐冰關了火,皺著眉頭,用筷子夾了一片嚐了嚐:“熟了呀!”
值班經理說:“再回回鍋。”
徐冰又扭臉忙自己的了:“鐵板牛柳怎麼再回鍋,你腦子有毛病?”
值班經理無計可施地歎口氣,隔著玻璃門往外看看,又端回去。
徐冰把菜炒出來倒在盤子裏,從頭頂取下單子來看。
一會兒值班經理又氣急敗壞地原樣把牛柳端回來:“上帝還是說不熟!”
徐冰一句話沒說,搶過鐵板牛柳就出去了。徐冰端著鐵板牛柳氣衝衝地往七號台走,七號台坐著一家三口,丈夫、妻子和一個小女孩。
徐冰把鐵板牛柳“咣”地往桌上一放,肉汁四濺,把這一家三口嚇一跳。
徐冰蠻橫地說:“牛柳就是吃這個脆勁,你們懂不懂,不懂就別點!”
值班經理趕緊衝過來,拚命點頭哈腰地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
值班經理還拽徐冰,徐冰一把甩開他。那一家三口完全懵了,周圍的食客們也詫異地看著她。值班經理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馬上把桌布換了。”
徐冰雙手抓住桌布,猛地一抽,伴隨著一家三口的驚叫,桌布已經在徐冰手裏了。桌上連酒杯都沒倒。徐冰把桌布往地上一扔,扭頭就走。迎麵過來一個拖著兩杯香檳酒的服務生,徐冰伸手抄起一杯,邊喝邊走。服務生也傻了。
廚房裏,冬冬坐在台子上,無聊之極,見無人注意,自己溜下來,到處亂逛。他看見幫廚在水池裏洗雞心椒,把晶瑩剔透的寶塔形的辣椒心放在一邊。冬冬舉起來看,忍不住放到嘴裏。
瞬間,冬冬的臉變成一塊大紅布。尖叫著亂衝亂撞。冬冬衝到麵點師傅旁邊,拿起一個剛剛出鍋的蛋塔,也不怕燙,一口咬掉半個,把剩下的半個往盤子裏一扔,又往前衝,見什麼拿什麼吃。
廚房裏的人還沒來得及冬冬在幹嗎,他已經衝過去了。剛倒好的醬油都被冬冬喝了一口。
徐冰正在氣頭上,又看見冬冬滿世界亂竄,她放下鍋,到處抓他。廚房裏人多,冬冬又撞了一個端菜出去的服務生,服務生手一晃,把整盤菜扣在一個幫廚的腦袋上,廚房裏亂成一團。他在個個大人的腿底下鑽來鑽去,徐冰還真不好抓他。
徐冰終於找到一個機會,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憑空抓起來放在台子上。冬冬吐著舌頭衝她大叫,兩隻手還亂揮舞。徐冰也不明白他怎麼回事兒,拚命按住他手,想讓他安靜下來。冬冬拚命掙脫,掙紮之中,又準確又響亮地給了徐冰一個耳光。徐冰一下子靜止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就是不流出來。
廚房裏其他的人也都安靜地看著她倆。素素把鍋一摔,徹底爆發了:“你為什麼打孩子?”
徐冰委屈地解釋:“是他打我!”
好不容易逮住了徐冰犯錯的機會,素素定要好好利用:“你向冬冬道歉!”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素素向來最看不慣大人打孩子,她一把摟過冬冬,愛憐地摸著冬冬的臉。
徐冰傻了,半天才無力地說:“我不是故意的--真是他打的我。”
素素說:“你是大人他是孩子,就是你不對!你要不道歉,我們誰也不幹活了!”
徐冰看了一圈,大家果然都把手裏的活放下來,無聲地抗議。徐冰顯得有點孤立無援,但又十分倔強,惡狠狠地瞪著素素。
值班經理大呼小叫地進來:“九號台催菜,九號--”值班經理一看這陣勢,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個意思?罷工?”
素素指指徐冰:“你開除我沒關係,快道歉!”
值班經理哀求著:“爺爺奶奶們,幹活吧,上帝不找你們麻煩,非把我撕碎了不可。我求求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