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徐冰,正坐在房間裏的沙發上仰頭大笑。助理也在笑,遞給她一杯酒。
助理說:“你把所有人都嚇死了,今天的書友會那麼成功,真是想不到。你這些語言都是從哪兒來的?我簡直都不認識你了。”
徐冰的笑聲突然收了:“很不一樣嗎?”
助理說:“在大家眼裏你是一個精英水平的女知識分子,怎麼突然之間說話像一個藍領?”
徐冰揮了一下手:“我心裏就是這麼想的。”
助理說:“可是你寫的書--”
徐冰說:“寫書不過是個職業,職業的要求讓我這樣講,但是書友會代表我本人,明白了?”
助理憂心忡忡地點點頭:“我在開會的時候就不停地想,是不是回國以後趕緊約愛德華大夫?”
徐冰說:“那個什麼德華,為什麼?”
助理誠懇地說:“他一直都是你的私人心理醫生啊?我覺得你是不是創作這本書的時候心情激蕩,就性情大變了?”
徐冰愣了一下,馬上說:“我怎麼會性情大變呢?我就是這樣子的人啊。”
助理說:“那你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嗎?”
徐冰說:“你重複一遍,看看你是不是也記得。”
助理越發覺得她奇怪了:“你當時答應我,這本書會讓你徹底忘掉那段傷害你的感情,開始新的人生,我,一直在等你的回答。”
徐冰愣住了。助理在旁邊看他。
徐冰開始摸著下巴思考。
徐冰說:“我是說過這樣的話,我想起來了,而且我知道,你原來是我的文學經理人,你為我付出很多,可是你為什麼不肯放棄呢?”
助理愣了一下:“因為我在等你走出來。”
徐冰說:“那我為什麼不走出來呢?”
助理納悶兒地說:“你在問我啊?”
徐冰仰頭:“啊--我在問自己呢。其實很簡單,因為一個人待著很舒服,有時候,大多數時候,當然也有不快樂的感覺,比如說過年過節,看到可惡的女朋友炫耀她的戒指和她已經難看的大肚子,真想一腳把她踢流產了。”
助理被她悲憤的表達嚇了一跳。
徐冰又溫和下來說:“我覺得是時候了。我們結婚吧。”
助理眼睛都掉出來了:“什麼?”
徐冰說:“我已經不在乎了。過去那些事情,我完全不在乎了,人生太短了,我為什麼要幹那些讓自己牙疼的事兒呢?不要老眼淚汪汪地看著我,我說的是真的。”
助理感動地坐在徐冰身邊,往她臉上貼。
徐冰說:“你幹嗎?”
助理說:“我想吻你一下。”
徐冰幹笑著說:“哈哈,好。我先去衛生間補個妝,你等我一下。”
徐冰一路進了衛生間把門鎖好撥電話。
此時的辦公室裏,雍竹君抱著李同,李同動都不敢動,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雍竹君口袋裏的電話響了,雍竹君看都不看就掛掉,又響,又掛掉。
徐冰坐在馬桶上一遍一遍地撥,氣得不得了。
徐冰說:“有毛病吧!”
助理在衛生間外麵敲敲門:“你要接受不了我先回房去休息,明天還要趕飛機。”
徐冰說:“不不不,你不要走,到外屋去,也不許偷聽。”
徐冰的辦公室裏,門忽然被推開,嚇了李同和雍竹君一跳,兩個人回頭看,時慧寶尷尬地站在門口。
李同趕緊掙脫出來。
時慧寶說:“對不起,老大,我在外麵等你,有點事兒。”
李同衝著雍竹君說:“我飯店還有事,我先回去了,謝謝你今天這麼說,謝謝。”
雍竹君一把抓住李同說:“你把負擔都放下再做一次菜,回來告訴我你的感受。”
電話鈴響了,雍竹君接聽:“幹什麼?怎麼了?”
徐冰急切地說:“好了,我演不下去了,你快來吧,你的助理在門口等著索吻呢!”
雍竹君也嚇一跳:“你幹了什麼?”
徐冰得意地說道:“我替你把這扇門推開了,而且書友會很成功,哈哈哈哈,你快點來吧,不然我會撐不住的。”
雍竹君邊打電話邊進了廚房:“好,你等我,很快。”
雍竹君問時慧寶:“怎麼回事?”
時慧寶說:“書友會裏有一個中年人喝多了,連著退了四盤菜回來,不知道怎麼辦呢。”
雍竹君走到廚房門口,隔著玻璃張望了一下,點點頭:“我來。”
餐廳裏,雍竹君一路走到那個喝多的中年人麵前,她盡量低著頭不讓別人看到她。
中年人自己坐了一張桌子。雍竹君在旁邊坐下,瞪著他。中年人剛想說話,看見她嚇了一跳。
中年人說:“你--”
雍竹君說:“噓--我要體驗一下廚房的生活,不要嚷嚷出去。有什麼事情?”
中年人說:“我給你寫了四十封信--”
雍竹君說:“我知道。”
中年人說:“你知道?”
雍竹君說:“我把新書寄到你家去了,書就是書,生活是另外一回事,知道一個人為什麼要寫書嗎?因為她想把有些事情忘掉,寫出來,就好像風幹了一樣,不會再理會了。我知道你的情感問題,我不建議你通過寫作的方式來解決,我的看法是可以欣賞悲劇,不要扮演悲劇,做一個快樂的人。”
中年人笑起來。在遠處看著的時慧寶和其他幾個廚師都驚著了,不知道徐冰施展了什麼魔法,瞬間就把中年人搞定了。
雍竹君說:“我後麵沒有寫作計劃,或許我會給你回信,喝多了就早點回家吧,不要再鬧了,想著把賬結了。”中年人感激地點點頭,依依不舍地離去了。
酒店房間裏,徐冰對助理喊道:“你可以先回自己房間嗎?十分鍾以後再過來,我安靜一會兒。”
聽見腳步聲和關門的聲音,徐冰偷偷摸摸地出來發現人走了,她趴在門口的貓眼上往外看。徐冰把門打開,雍竹君進來,兩個人一言不發,開始脫外套換衣服。
雍竹君說:“我看見那個拋棄你的人了,長得很帥啊。”
徐冰瞪大眼睛:“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