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銀白色的月光落在平滑的地麵上,慕容山莊的大門近在眼前,李婆拉平身上的布衣,拍掉肩上的露珠,心裏又是緊張又是高興,回頭看向身後的蘇瑩容。
“你這丫頭愣那幹什麽,還不快跟來!”她又醜又少言寡語,看起來沒個精明樣,不曉得這樣的丫頭能不能讓陳管家滿意,不過這不是她管的,她隻要將人帶去給管家交差,三兩銀子入袋一身輕。
不是沒聽出李婆話語裏的睥睨,蘇瑩容依舊不動聲色,隻是大步一邁,拉近兩人的距離。
見她跟上來了,李婆臉色和緩了分,不免又開始嘮叨,“你見了陳管家,一定不要多說話,讓你做什麽都別說不。”
蘇瑩容點頭,二娘跟她說去別人家,要知分寸,不反駁他人的話,不給別人添麻煩。
李婆走上台階,抓住門上的銅環,輕敲了兩下,朱紅色的大門敞開兩旁,像開啟了另一個世界,她轉身喚了聲蘇瑩容,“快過來。”
蘇瑩容跟上去。走了約一盞茶的功夫,依舊沒有看到屋子,這裏好大,舉目四望,前方一片清澈的湖,不知是人工開鑿還是天然的,臨湖有雅致的亭子,向左望去,樹影層疊間冒出高高的樓閣,至於右邊全被樹木覆蓋,綠油油的,景色極為漂亮。
李婆好心的為她解釋,這裏是慕容山莊,江南的富豪,織布業的龍頭,山莊總麵積一百多畝,分為東、西、南、中四個宅院。
中院是她們所站的藺月湖,左邊的西苑是長子慕容藺的軒宇樓,右邊的東苑是次子的碎竹樓,剩下的北苑住的都是山莊裏的小廝跟丫鬟。
小廝跟丫鬟都有特定服侍的主子,至於她要服侍誰,她也不知道,不過以她登不上堂的容貌,估計要留廚房做雜役,說到這又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李婆嘀嘀咕咕說了很多。
蘇瑩容神色淡然,沒聽進去多少,出生至今都沒見過這麽大的屋子,像這麽大的地方,能輕易住下他們整個村的人。
又走了會兒,猛然聽到一陣尖銳的鳥叫聲,暗夜之中略顯淒厲,李婆身體一顫,似乎被嚇到,步伐愈加急促,到是蘇瑩容環顧四周,卻發現叫聲停下。
四周一片死寂,也許是夜深人靜,蟲鳥潛伏,但偌大的庭院沒有一絲人氣和聲響,甚至連守夜的都沒有,難免讓人心裏發毛,腦後突然響起細微的聲音。
蘇瑩容本能地轉過頭,一抹黑影由視線中滑過,立在離她很遠的屋頂上,看不清楚麵容,借著微弱的月光,隻見那人長發及膝,身著襲黑色的袍子,那質地高雅的袍子,顯現出他漂亮的高挑身姿。
他瞟了眼蘇瑩容,喃喃了句什麼,足尖一點,又飛身融入黑暗裏,那速度快如閃電,沒等蘇瑩容反應過來就消失不見,因而不好向李婆追問過多,思及此她步伐加快,隨她轉過幾條曲折小路,在樹林深處看到富麗堂皇的廳堂。
“你要帶來的人,就是她?”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沉聲問,隨後眯起眼打量蘇瑩容,她這麽規矩地站在那,看起來是個沈默又內斂的孩子。
“是呀!陳管家,她叫蘇瑩容,幹淨人家的孩子,今年剛滿十六,踏實穩重,要她做的事從不敢怠慢,更不會背著你——”李婆舌如蓮花,將平凡的蘇瑩容吹得能言會道。
陳管家邊聽邊點頭,見蘇瑩容一直低著頭,不由要求道,“你抬起頭給我看看。”
氣氛突然有些沈悶。
李婆見蘇瑩容不為所動,急得推了下她,蘇瑩容咬了咬牙,緩慢地抬起頭,她的臉上有很多醜陋的瘡,一粒粒的都是疤,那是五歲生天花的時候,因為太癢用手抓了留下的,雖然那些疤痕已經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