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抓抓腦殼:“要說這都是國家機密啊!”
這時,劉德貴的女兒丹霞擠上來:“老爸,您的發布會就不給我留點兒時間?”
劉德貴忙說:“崩入赫(你好)!”這是他剛學會的兩句法語中的第一句,“現在把最後一個提問機會,讓給非主流美女劉小姐!”
丹霞嘴一撇:“今天模特兒穿的時裝都是我設計的,您也沒給個評價。”
劉德貴立刻咋呼起來:“很好很強大!我還以為是皮爾·卡丹設計的哪!”
“您就打擊吧。我叫朱寧遠收回貴婦紅,不捐了!”
劉德貴立刻投降。他知道女兒正在狂追朱寧遠,聽口氣八成已經紅旗飄飄了。“別,別,我投降行不?這次一定給你多帶幾本時裝雜誌回來。好,我們要走了,奧赫物阿赫(再見)!”
劉德貴說完他僅會的兩句法語中的第二句,向眾人揮揮手,帶著女翻譯歐陽麗,雄赳赳氣昂昂跨過安檢門。
這邊,劉德貴幸福地飛往巴黎;那邊,準備接機的基地副總經理唐西天同樣幸福滿滿,正忙著安排人在接機大廳拉開紅布標——
“熱烈歡迎北京專家蒞臨雲江”
布標下列隊站著兩排男女員工,手捧鮮花豪情萬丈。
飛機落地了。白如蘭隨人群走出通道,遠遠地就望見誇張的大紅布標。好啊,多年不見,方明這廝居然拿我搞笑,看我怎麼收拾你!恍惚憶起大學時光,心頭打翻五味瓶。她徑直走向大紅布標,被唐西天一眼猜中。
“歡迎白教授!”唐西天叫起來。眾人一擁而上包圍了白如蘭。
白如蘭的靚麗讓唐西天心頭一驚:哇塞,仙女下凡啊!
與白如蘭同機到達的大都是來參展的,廣東蘭界巨頭江一天就是其中一位。說是巨頭,其實就是往廣東倒騰蘭花的。肥肥的他走下飛機,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掏出心愛的煙壺,雄偉地抹上一把鼻煙。“阿——嚏!”他打了個超級噴嚏,噴掉了前麵一位小男人的假發。小男人顧不得抗議,慌忙用手去捂,還是讓後者見識了疤瘌頭的閃亮。江一天感到很滿足,他有理由相信,阿嚏會給他帶來好運。因為有長眼的給看過,他十多年前從北京潘家園淘換的這個鼻煙壺絕對撿了大漏,百分百清皇宮流出的寶貝,說不定還沾著乾隆爺的鼻涕呢!把早年間從歐洲傳進來的這洋玩藝兒在鼻下抹個蝴蝶,阿嚏阿嚏,那含著麝香犀角的煙兒絕對給勁兒。江一天在雲江置了套豪華別墅,平時小股子買賣就讓管家老六打理,有了大宗買賣就親自披掛上陣。此次來雲江,他鬥誌昂揚,非賺個盆滿缽滿數錢數到手抽筋兒不可。
出了機場,水蛇腰老六早打開奧迪車門恭候了。
“老板,回別墅,還是先去看看王應君為咱們準備的貴婦蘭?”
“不,先去會場。”
“貴婦紅?”
“你說呢?”
老六誇張地吸溜一口涼氣兒:“老板此番熊掌和魚要兼而得之啊!”
江一天一落座,奧迪車連個屁都沒放,眨眼飆出二裏地。
此刻,蘭展會場熱鬧成一鍋粥。貴婦紅獲本屆金獎已無懸念,引得八卦記者們眼勾勾地尋覓朱家兄弟,卻不見二人之光輝形象。
誰也想不到,遠在莽山腳下,朱寧遠朱大海兄弟倆正雙雙跪在父親朱文伯的墳前。朱寧遠悲涼地說:“父親,您用生命換來的貴婦紅,已發成百多苗。我們覺得把它送回古廟不安全,捐給蘭花基地更能得到保護……”
朱文伯一生懸壺濟世,治病救人。他學識淵博,知古通今,做人行醫,堪稱師表。雖清貧一身卻樂善好施,時常免費為窮人醫病。所施草藥,均從隱居莽山的采藥老人楊在山手中購得。日久,兩人成君子之交。文伯煙酒不沾,唯愛蘭如命。特別在老伴病逝後,更以園中蘭花朝夕為伴。
三年前的一天,楊在山於采藥途中舍命救下一落潭老者。老者引他來到一殘破古廟中,這才知老者是古廟守候人,過著半人半仙的生活。古廟門楣斑駁,僅存“神廟”二字。所供神像,也很陌生。其手做蘭花指狀。細看僅有九指,末指藏於掌中。楊在山問老者,所供何方神聖。老者笑而不語,為謝其救命之恩,從懷中取出一株蘭花相贈。說方才就是為采此蘭不慎落水。老者囑咐:“此蘭生於幽穀,定是奇葩。日後開花必有異香。除非君子之交,不可輕易示人。”楊在山與老者徹夜長談,才知此廟為貴婦蘭神廟,始建於唐代,所供神像為貴婦蘭神,他得奇蘭猶如夢中。廟中曾有先人傳下的兩卷蘭典,為鎮廟之寶。“文革”時神廟被毀寶典流失,現僅存《蘭典下卷》。老者遵師父遺願,孤守殘廟,自食其力,潛心研究蘭花,篤信古廟終有重建時。第二天一早,楊在山告別老者下山。他走後,老者突感不祥,跪在神像前雙手合十:“我贈楊兄之奇蘭品相格外特別,難道就是消失於大唐的貴婦紅?貴婦紅乃極品貴婦蘭,高雅孤傲,生長幽穀無人自芳。一朝落入塵世,後果難料啊……”
楊在山一下山就來到朱家,把奇蘭展給朱文伯看。文伯不看則已,看罷大驚。莫非此蘭就是消失於大唐的貴婦紅?他急忙從書房深處小心取出一卷古蘭書來對照。楊在山一看,竟是《蘭典上卷》,與廟中《蘭典下卷》正好配套,不覺吃驚。文伯會心一笑,說你今天終於為寶書找到了主人。原來,朱文伯在舊書市上偶得的這本《蘭典上卷》,正是因“文革”動亂而流落民間的鎮廟之寶。典中對貴婦紅在大唐南詔國意外現身及神秘消失的記述,令人歎惋。卷中恰有貴婦紅圖譜,惜殘缺不全。盡管如此,仍有花有葉,窺一斑而見全豹。兩相對照,楊在山手中的奇蘭正是消失千年的貴婦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