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與康凡他們平靜地對峙到天黑,趁著夜色的掩護重新發動了凶猛的攻擊。康凡他們打退了日軍一夜之間發動的4次亡命進攻後,盡管給予日軍重大殺傷,但警衛營官兵們也在黎明到來後慘烈的近身搏鬥中先後陣亡。日軍的彈藥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下沒死的人也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加上多日沒有得到給養,都已疲憊不堪,已無力組織起像樣的進攻。戰場周圍陷入一片死寂。
“我中彈了,水秀。”康凡忽然小聲說道。
“什麼?!”賀水秀驚叫一聲,淚水立刻奪眶而出。
“別怕。我暫時還死不了。”康凡揪了揪賀水秀翹翹的鼻尖,好象中彈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晨光下,賀水秀看到康凡在笑。她急急的在康凡的身體上上上下下摸索著,摸到了黏黏的熱熱的東西,心髒就靜止了。那是鮮血,康大哥的鮮血!她急哭了,因為自己帶來的藥品和警衛營官兵們讓出的急救包已經全部給那些重傷員用了,此刻,身邊已是空無一物!她飛快的解開自己的外衣,將裏麵幹淨的內衣撕扯下來,當做紗布給康凡包紮傷口。
康凡身中兩槍,一槍離心髒隻有幾厘米,一槍在大腿,胯部和腰間還有兩處很深的刺刀傷,血流如注。賀水秀撕扯下了自己全部的幹淨內衣都沒能很好的包紮住這些巨大的傷口,她已哭不出來,索性將康凡摟在懷裏,裹了那件白大褂,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康凡由於持續失血而逐漸變冷的身體。她從頭到尾親眼目睹了這一夜殘酷的戰鬥,目睹了康凡殺敵時的勇猛,聽到了康凡那瘮人的怒吼,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康凡在戰鬥時變得象魔鬼一樣可怕的麵容和冷酷的眼神,也注意到了在戰鬥間歇望向自己時又突然變得如同天使一般可愛的麵容和溫柔的眼神,就在天使與魔鬼之間不斷變來變去時,他倒下了,變回了一個普通人,一個也會重傷將死的普通人。
“康大哥,你死了也不會寂寞,我會陪你去。”賀水秀平靜地說著,不住地親吻康凡冰涼的臉。唇邊感覺到有鹹鹹的、熱熱的東西,那不是血,是康凡的淚水。
康凡又一次從昏迷中醒過來,他掙紮著拿起自己那把92式手槍,慢慢對準了賀水秀,問道:“水秀,跟大哥說,你怕不怕死?”
賀水秀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寧可讓自己死去也不想讓日本人活著抓到自己而遭受非人的折磨,況且自己也早就準備好要死了。於是,她微笑著搖了搖頭。
康凡點點頭,猶豫著再次舉槍對準賀水秀,終於還是下不了手,他把槍塞給賀水秀,耐心的教她怎麼使用。待賀水秀學會後康凡疲憊的笑了,“水秀,再等等,咱們的部隊就會來了。如果下次等來的還是日本人的話,你就開槍。記住,開槍時一定要打開保險…”說著說著就又昏迷過去。
當李隊長和警衛營的其他官兵們殲滅了阻截他們的日軍後,他們找到了在血肉模糊的戰友們的遺體中間相擁在一起的滿身鮮血的康凡與賀水秀。剛強的李隊長腿一軟,象爛泥一樣的癱在地上,幹嚎了幾聲卻沒有哭出來。梅香慘叫一聲,當場就昏厥過去。同來的那些警衛營官兵們更是個個麵如死灰,紛紛癱倒在地,其中有幾個發狂的警衛營官兵喉嚨裏發出象野獸一樣的低吼,揮刀衝向還在喘氣的幾個日軍傷兵和俘虜,慘叫聲中,這些日軍不一會兒便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
賀水秀是體力消耗過度,輸點液,靜養便可。但康凡就不同了,體溫和血壓下降到了極其危險的地步,生命垂危。好在由防彈背心吸收了槍彈的大部分能量,再加上大家搶救及時和梅香醫術高超,康凡的生命體征得以緩慢恢複,可仍舊昏迷不醒。
幾天來,梅香粒米未進,整個人瘦了一圈,一邊沒明沒夜的搶救康凡一邊反複的說著同一句話:“康凡你要走時一定帶上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野戰醫院裏的眾人默默地侍候在左右,終日以淚洗麵,不敢擅離半步。
周師長得悉後,親自開了輛“鐵馬”軍車領兵衝進安東,將安東縣縣長一家盡數趕出縣衙,重新把康凡與賀水秀安頓在條件較好的縣衙裏,然後拎了一支02式衝鋒槍,拉著李隊長就要上車。
“不殺光這些倭寇我周定坤就不是娘養的!”周師長惡狠狠的低聲嘟噥著。
眾人都知道他想怎麼樣,能拿得起槍的都要跟著去。
“你們滾開,誰也不許跟著!”周師長象一個瘋子似地紅著眼,狂暴地攔阻警衛營的官兵們,吼道:“虧你們跟了校長這麼多年,他媽的一群廢物!”
一個警衛營軍官惱羞成怒,也衝著周師長大吼:“你算什麼東西,來這裏耍威風!就你著急,兄弟們哪個不急?告訴你,這幾天兄弟們死的心都有,還輪不上你來教訓我們!”
周師長掄起槍就砸。警衛營的官兵們也立刻大打出手。周師長的幾個衛兵見狀也迅速加入戰團。一時間,院中打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