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斜日杏花雨(二)(1 / 1)

“看來,你很信任他嘛!”身後譏誚的聲音響起。

容鐔冷冷睜開眼,背對著那人,似是不驚訝那人會開口。她唇邊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主子說的對,你果然是最沉不住氣的那一個。”

那人似是動了怒:“容鐔,別忘了我也是你主子。”

容鐔慢慢轉過身,笑得殘忍而妖媚:“那又怎樣呢,這裏,是我的地盤。”

她沒有看錯那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嗜血殺意,以及那人冰灰色的眸子裏淡漠與薄涼,盡管那人站在陰影之中,看不大清他的身形,她卻還是走上前去,準確無誤地拍在那人的肩上:“再忍耐一下,馬上,你就可以如願了。”

華信然在這街上走著,兩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小販婉轉的叫賣聲洋溢在陽光裏,讓他幾乎忘了此行來這的目的。然而,他不會忘,也不能忘!

眼前是一家酒樓,匾牌上寫著“庭之閣”,華信然心中一動。這名字雖簡樸,卻儼然有一種脫俗淡雅之味,在這紛紛紅塵中似傲然於世般,華信然微微笑了一下,抬步走了進去。

“公子,這邊請。”小二熱情地迎上來,看到華信然一襲素白衣襟,腰間佩刀一把,雖是行走江湖之人,但小二卻覺得他一定是那隱居山林不染紅塵之人。那飄飄欲仙,舉手投足的隨意與灑脫姿態是無法隨意學得來的。小二見過的人無數,可這般如玉溫潤的公子,他卻是第一次見到。

華信然微微一笑,抬步向窗邊的桌子走去。小二這才回過神來,遞上一個歉意的笑容。連忙端茶送水,報上店裏的招牌菜名。華信然點了幾個小菜,遣走了小二,望著窗外,抿了一口茶。上好的雲尖,被小二泡得恰到好處,喝一口便已滿嘴餘香。

“聽說了嗎,離王即位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雖是清明節,也不似原先那般慘淡。”

華信然心中一顫,這兩句話輕易地勾出了他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眼中不禁含滿了悲傷。離王,閻丹…像是咒語,讓他感到痛苦和憤怒。他別過臉去,似是不想想起這件令他恥辱的事,可記憶抹不掉,忘卻有時反而是最深刻的銘記。他低下頭,發出一陣低沉的歎息,遠遠近近的談話聲又傳入他的耳中:

“嗬,離王即位,天下指不定有多熱鬧呢。”一位老者似嘲諷似苦澀地說

“天下又要大亂了!”人們議論紛紛,捶胸頓足。

華信然苦笑。這些人隻是在這裏高談闊論,他們能攘除奸凶,重振朝綱嗎?不能。不過他現在也沒有這個能力,他無權嘲笑這個世界。可他眼中的悲傷,還是更濃了一些。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公子何苦如此哀戚戚呢?”華信然將目光收回,投向眼前穿紫袍的公子。一襲修長的紫袍襯托出他頎長的身軀,一根素白的玉簪將他的頭發高高束起,英俊的容顏透著一股王者之氣。可他的霸氣卻被收斂的極好,估計若不是熟識,他是不會顯山露水的。華信然想起來剛剛進門時掃了他一眼,隻不過當時並未多加注意。這個人似乎天生就有這樣的能力:若要他平凡他可以平凡到塵埃裏,可若是他想出彩,那麼駁人眼球的一定是他。一如現在,許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可他卻恍若未見,自顧自地拉開華信然對麵的椅子,與他麵對麵坐下。

“公子好豁達。”信然微微一笑。

那公子隻是輕喝了一口茶,並未說話。

“敢問公子姓名?”華信然終是問出口。

那公子放下茶杯,道:“我姓燕,名無意,字出塵。”

“燕無意”,華信然輕輕地重複,“去留無意,瀟灑出塵。”

燕無意的眼眸倏地一亮,有什麼東西在他的眼睛裏激蕩,雖然麵上依舊毫無表情,但一縷笑意還是藏在了眼底。有多少年沒有人這樣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夢想了?他隻記得,十年前有個女子,也是這樣,淡淡地說:“無意出塵,終是不該拘泥於人間啊。”他掩下心中的心事,勾起一抹溫潤得體的微笑:“敢問公子姓名?”

華信然端起茶杯:“我姓華,名信然。”

“公子無字?”無意的眼神裏似乎有一絲玩味。

“哼,若無好字,我願一生無字。”似是讚歎,又似是嗟歎。

燕無意的眼神忽明忽暗,片刻之後,他忽然道:“不如公子就字言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