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太師扶脫脫不花為汗後,已誅韃靼太師阿道台,如今又將阿台汗逼入絕境,眼看便要一統故元諸部了,這個時候還是小心為妙,萬不可節外生枝!”這個低沉的聲音一聽便知是鬥篷男的。
“可是,帶著那小子,一旁又有個不讓人省心的王魁,屬下擔心過不了邊境一線明軍的數道關卡。”
“過關?不,你們不必冒險過境!大明不敢貿然與我部交惡,有越王子在此,他們更會投鼠忌器,隻需他們再猶豫兩三年,咱們便能大功告成了。還是留在這裏穩妥,你們手上有人質,身家性命應無虞,我會留下四名高手協助你們。”鬥篷男停頓片刻,續道:“他是大明王子,得留有餘地,你們不可像使喚下人一樣使喚他!”
······
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朱祁銘趕緊貓著腰回到灶堆旁,往灶裏添一把柴,方捧書在手,賽罕便從林中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名勁裝漢子。
腳步聲止於灶堆旁。
“你······大明王子?”賽罕的語氣比方才可愛多了,隻是這句子······唉,無語!
朱祁嶽微微一笑,算作回答。見賽罕直直地盯著自己看,心中不禁有些小得意:沒見過帥哥吧?我華夏男兒豈是韃子比得了的!
“穿得像個乞丐!”賽罕撇嘴道。句子總算整順溜了,可是,怎麼聽起來那麼讓人不爽呢?
乞丐?想當初本座錦衣華服時,月無輝,花失色,翩翩風采豈是爾等胡人所能輕睹的······唉,提那幹嘛?徒增傷悲耳!
目光徐徐移至賽罕臉上,見映著火光的她麵有華彩,雙眸生輝,心中一動,但旋即暗中喝斥自己把“美麗”二字看得過於廉價,畢竟那頂無價的桂冠隻有夕謠妹妹堪戴。
妖女!
朱祁銘撇撇嘴,目光果斷地回到了書本上。
見對方麵色不善,賽罕的腮幫子又鼓了起來,“火快熄了!”聲音可是不低,把身後的兩名漢子都嚇了一跳。
這句子怎麼又整順了呢?朱祁銘大感詫異,手上卻不曾停歇,添了幾根枯枝後,灶裏的火很快就燒旺了。
瞟一眼賽罕,心中欺她恐怕連《論語》開篇幾句都念不順,便想吊一吊她。“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果然,賽罕睜大了雙眼,眼中隱隱有羨慕之意。這幾句話她背了三個月還是磕磕巴巴的,為何到了大明王子口中,竟變得如此順溜悅耳了呢?
“你,我的!”賽罕並未含嗔,隻是語氣很是決然。
怎麼又不順了?說什麼呢?我是你的小仆還是······哼,想都別想!朱祁銘發覺自己炫技炫出麻煩來了,便不再言語。
鬥篷男與刀疤臉回來了。朱祁銘側目望去,暗想鬥篷男頭被兜著,雙眼是如何看清地麵的,莫非他走路不靠視覺?
“王子殿下,失敬!”鬥篷男拱手施禮,姿態甚是端雅。
朱祁銘心內驀然一動,仿佛一下子時光倒流,回到了京中的浮華歲月。彼時頭頂光環,所到之處無不受人眾星捧月般禮待,想想如今,落難至此,與流民無異,真是令人唏噓!
從王子做到小廝,要下十萬級天梯;而從小廝做回王子,似乎隻需登高一步,個中滋味,親曆者自有刻骨般的體驗。一念及此,不禁定睛望向自己滿是傷痕的手背,鼻子有些發酸。
縱然唏噓,但總算拾回了久違的王子心境,便從容起身,微微頜首。
“你們日後須禮待王子,王子這身衣衫也該換換了!”鬥篷男的言語中明顯有做戲的成分,可是,哪怕此言隻有半分的真誠,也會令朱祁銘聞之動容。
“屬下遵命!”刀疤臉躬身應道。
師傅在場,賽罕安靜了下來,眼波在鬥篷男、朱祁銘身上轉來轉去,似乎還不太明白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朱祁銘瞟一眼賽罕,覺得她不再像方才那樣令人討厭。這時,王魁一臉憤懣地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勁裝漢子。顯然,方才他是被人強行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