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醒’,今日為何醉成這樣?”雲娘誅盡麵前賊人,與蔣乙彙到一處。
“天不亮方大人叫住我,命我近侍王子殿下,並賜酒三壇,說是壯行,我一高興就比往日多喝了一壇早酒。”
“什麼大人小人的?他是逆賊!”雲娘揮劍刺倒一名黑衣人,身形朝另一邊飄去,“你嗜酒如命,想必這些日子裏他故意放任不管,由著你頓頓醉入酒鄉,今早還特意賜酒,其心可誅!不料你竟糊裏糊塗上了套,哼,一名頂尖高手護不住王子,這能怨方正用人不當麼?隻能怪你失職。別人死了還有撫恤,你死了隻會臭名遠播!”
蔣乙微怔片刻,似乎突然間明白了什麼,咬咬牙,將繡春刀掄得愈發淩厲了,嘴上嘟囔道:“哪有頓頓醉?我不是午間罷酒麼?”
黑衣人群龍無首,無從獲得撤退令,隻能硬著頭皮續戰,可在蔣乙這樣的頂尖高手和雲娘、霓娘這樣的三等高手麵前,隻有送死的份,故而不久就被殺得七零八落。
這時,山林中再次響起尖厲的口哨聲,緊接著十個褐衣人縱身而來,瞧那身手,顯然個個都是高手。
現場氣氛再度趨於緊張。
蔣乙轉身朝十名高手迎去,留下雲娘率眾圍攻殘存的二十餘名黑衣人。
與白衣男一樣,十名褐衣人全使鬼頭刀,但身手應在白衣男之上。他們顯然是負責截擊的終極殺手,被盯上的目標若想脫逃,會招致他們的致命一擊。隻因現場情勢陡然逆轉,他們才不得不提前現身。
蔣乙暴喝一聲,揮刀向搶在最前麵的三人攻去,那三人齊齊舉刀格擋,手上吃不住繡春刀劈砍時的沉沉勁力,三人不由得身子一矮,騰騰後退數步。
忽見兩條人影飄旋而起,兩柄鬼頭刀分襲蔣乙左右兩腋,而方才被逼退的三人也矮身欺上前來,齊攻蔣乙下盤。五人的刀法看不出源自何門何派,隻知其招式經過了化繁為簡的改進,出刀的方位顯得十分詭異,刀勢尤顯犀利。
眼看綿密的刀影即將卷住蔣乙的身體,蔣乙一凜,縱身疾退,堪堪避過五把鬼頭刀的上下夾攻,隻是,飛魚服的前胸、腰腹處被劃開了兩道口子。
蔣乙猛然出了一身冷汗。方才溪水一泡,醒酒三分,此時全身冒汗後,他已完全清醒。所有的旁觀者都十分清楚,麵對對方五人圍攻,蔣乙勝算不大,若對方十人齊上,蔣乙必敗無疑!
蔣乙頗有自知之明,不與對方糾纏,頻頻采用短促突擊戰術,一觸即離,饒是如此,也是防多攻少,落了小風。
另五人見狀,根本就不管黑衣人的死活,齊齊撲向朱祁銘,看樣子是想合五人之力,快刀斬亂麻地掃清一切障礙,並一擊致命,以最快的速度置朱祁銘於死地。
那邊蔣乙無法脫身,雲娘、霓娘大急,當即舍了黑衣人,雙雙奔向朱祁銘身前。
刀劍相觸,鳴聲刺耳,雲娘、霓娘像斷線的風箏那樣墜落於地,嘴角相繼溢出血漬。
見五條人影如箭矢般激射而來,朱祁銘頓感所有的逃跑路線都被封死,九華三幻······還是省省吧,那會死得更加難看!
如此真實地麵對死亡威脅,朱祁銘心中並無恐懼,有的隻是深深的不甘,或許還有一絲曆經磨難之後等待徹底解脫的釋然。
“退下!”見附近的校尉正拚命朝自己這邊奔來,朱祁銘不忍見到現場再多出一批殉難者為他喪命,便喝令他們退到一旁,臉上隨即浮起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淡然之色。
“撲哧!”數聲異響連成一片,五名近侍校尉倒在血泊中,鮮血濺了朱祁銘一臉。
朱祁銘緩緩閉上眼睛。
破空聲在耳邊猛然頓住,刀口捎來的勁風卷起散發,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你跟我走,若肯聽話,我有辦法多要酬金,而你也能多活幾日,相當不錯的買賣,就看你願不願意成交了。”
朱祁銘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十分英俊又異常惡毒的臉,嘴角的淺笑竟有分迷人的魅力。掠過這張臉的耳際,可見四個褐衣人的背影,他們提著鬼頭刀,緩緩前行,朝著雲娘、霓娘墜落和剩餘十三名校尉立身的方向。
此刻,那四個殺意正濃的家夥猛然轉過身來。
“別廢話!你的貪心會害了大家,快動手了結這小子!”
“我可以供你驅遣,但······須放過他們。”一隻細長的小手指向了雲娘那邊,又轉向錦衣衛那邊。
美男殺手一掃即斂的目光比刀口還要鋒利,目光所及處,一張潔淨的臉龐上,嵌著兩顆無比清澈的眼眸,似墨玉一般璀璨。
“可惜!”伴著一聲輕歎,那顆極有型的頭顱徐徐搖動,嘴角掛起一絲惡毒的淺笑,“你若在鬼頭刀下活過三招,我或許會滿足你的願望。”
讓稚子在鬼頭刀下走三招?這無異於謀殺!
若是為己,朱祁銘寧願引頸就戮,也不願被對手貓捉老鼠般折辱而死;但若是為了數十條幸存的人命,則另當別論,輕靈的九華三幻說不定能為他們迎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