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遠慮(1 / 2)

朱祁銘不解。想自己成年後早晚會赴藩,可這與佛經似乎無關,那時即便自己不過美女如雲、錦衣玉食的日子,也犯不著遁入空門,與青燈古佛作伴吧?

如今霓娘不用再跪侍了,當下便擇個矮凳入座。“讀書、習武都須養性,讀讀佛經於養性有益。”

反正沒讀過佛經,不知其功效如何,所以朱祁銘也隻能選擇相信霓娘的說法。想必那些寒窗苦讀的儒生人人都是熟讀佛經的,此事是否屬實,待回京後問問呂先生便知。

呂先生?就在此時,呂夕謠的身影再次滑過他的腦海,已過去了兩年多的時間,心頭的那道印記依然不曾淡去,隻是,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方能回京,請她做伴讀的願望是否還能如願?

“公子,你在想誰?”霓娘的秀目裏半是笑意半是疑惑,靈巧的雙手未曾閑著,轉眼間她就布菜完畢。

朱祁銘早將回京的事淡忘了,可是心中仍有殘念,閑暇之時,閑話之間,舊有的記憶會偶爾浮現出來,攪得他心神不寧,此刻就是如此。經霓娘一問,他趕緊揮去那些支離破碎的舊念,讓自己徹底回歸現實。

“她走了麼?”

朱祁銘曾繞著院子四周走過幾趟,當時外麵的喧鬧聲與行人的話語聲不時飄進院中,清晰可聞,故而深感雲娘的小心謹慎是很有道理的,如今你我他(她)的稱呼他張口就來,極少出錯。

雲娘她們比朱祁銘更謹慎,從不鬧出什麼動靜來。當初霓娘很想搭個秋千,隻因擔心“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最後不得不忍痛割愛。

這些日子裏最大的安全隱患來自於習武。朱祁銘要習武,徐恭等四人要練武,呼喝聲是少不了的,就怕飄入外人耳中,讓人生出好奇心來。好在鎮邊城的居民是從各地遷徙來的,彼此之間的社交圈子還處於緩慢的拓展進程之中,隻要院中人不叫出什麼殿下、千戶這樣的驚人之語,外人也懶得浪費自己的耳力。

因為謹慎,所以大家“你我他”叫得順口,也聽得明白,這不,霓娘就知道朱祁銘口中的“她”是指雲娘。

“姐姐隻能偶爾前來看看公子,不可呆得過久。想必她早已離去。”

她是如何做到悄悄地來,悄悄地走的?此事有些令人費思量。這道的疑問隻在腦中閃了一下,他就靜下心來,忙於用膳。

霓娘起身去裏間用膳,待朱祁銘將要離席時,她又適時回到了朱祁銘身邊。

“公子日日讀書至深夜,習武時又像玩命似的,不妨多用膳,不必急著讀書。”

朱祁銘如今沒日沒夜地讀書習武,食量也隨之暴漲,足抵得上徐恭的飯量,若再回到方姨家,方姨肯定會大感頭疼。

案上已是碗空碟淨,他的肚子也實在是撐不下了,當即叫了聲“飽了”,離席走到窗邊入座,舉盞漱口。這時窗外飄來一陣腥臭味,他趕緊捂住鼻子,回到膳案邊。

霓娘連忙過去合上窗扉,轉身燃起線香,片刻後,室中異味盡被掩住。

望著一旁殷勤伺候的霓娘,朱祁銘心中頗感慚愧。想一路走來,自己到處欠債,欠下了一屁股的人情債,日後拿什麼去償還?就說霓娘吧,對這個非凡的女子,至少要助她早日從錦雲閣那個是非之地脫身,似乎還要為她找戶可托付終身的好人家······罷了,這豈是一個小孩子該操心的事?隻能留待來日!

“你讀文景之治、貞觀之治這兩段曆史已有些時日了,是否還讀?”霓娘丟下此話,拿個托盤收了案上的碗碟,進了廚房。

貞觀之治?貞觀年間許多大臣身居陋室,死時前去悼念的君臣連個放腳的地方都沒有,廉潔、簡樸至此,令人感歎,貞觀之治,那是一段君臣合力、奮發有為的非凡曆史,仁宣之治比得了嗎!文景之時的某些策略倒是可資借鑒,但仁宣之治遠不如文景之治,這是毫無疑問的。或許,如今的大明與宋代中期有得一比,都是流弊日重,逃不脫短暫的繁華之後,緊接著就是一路沉淪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