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悠閑難久(1 / 2)

“殿下,賽罕公主總念叨著殿下呢,她說大明再大,她卻隻與殿下一人熟識。她還要妾身問殿下一聲,殿下還想不想看她跳舞?”何葉的語氣有些特別,聽上去就像在談論自家孩子似的,或許,她與賽罕相處得久了,生出了別樣的情愫。

熟識?還沒到那一步吧!朱祁銘無法認同此語,他在竹雨軒與碧玉軒之間的宮道上駐足,幾點雨滴落在他臉上,捎來絲絲涼意。

“她是藩邦使者,能入住紫禁城,這是無尚的榮耀!她本該感念大明的禮遇,謹言慎行才是,怎能隨性胡為!”

何葉怔怔地看了朱祁銘一眼,“小孩子嘛,又是草原女子,殿下不宜拿她與大明的女孩子相提並論。”

一道清麗的琴聲飄了過來,傾耳一聽,是《梅花三弄》,竟然聲聲都在調上。朱祁銘心中有分尷尬,呂夕謠說得不錯,賽罕的琴藝已不輸他這個親王。

就想舉步前往碧玉軒,耳邊驀然回響起皇上的那番話,那兩份密函像一道魔咒,觸動了朱祁銘敏感的神經,一時間,心底的滋味隻剩下仇恨肆虐後留下的無盡痛楚。

嘴角抽搐了一下,牙關在此刻咬響,“不可再讓賽罕擅闖別院,從今往後,本王無暇陪她!”

何葉睜大了雙眼,吃驚的表情久久駐留在臉上。“可是,由殿下陪賽罕公主,這是皇上的旨意。”

朱祁銘眼中掠過一道犀利的光芒,“那是以往!本王被賽罕羈絆多日,背地裏卻發生了許多事,不為本王所知,如今那些事都過去了,往後皇上不會在乎本王是否還會陪伴賽罕!”

何葉驚得張大了嘴。

朱祁銘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多了,於是,朝碧玉軒投去最後的一瞥,就見賽罕的身影飛了出來,她臉上笑得如草原上盛開的夏花。片刻後,那抹燦爛的笑容如遭冰封,僵在了賽罕臉上。

你是一朵來自草原的毒花!朱祁銘咬咬牙,快步朝別院那邊走去,撇下一臉愕然的何葉。

回到別院,他蒙頭大睡,直到皇太後命人前來送膳時,才被崔嬤嬤叫醒。

此後一連數日他都未去鹹熙宮,也不想到紫禁城任何一個地方走動,反正太皇太後、皇太後免了宮中眾主的晨昏定省,又趕上陰雨連綿,他索性自閉於別院,除了習武,就是反複細讀衛青、霍去病、竇憲等漢代名將破擊匈奴的經典戰例。偶爾讀讀史籍,重新品味那些早已爛熟於心的史實。

心中還是有所牽掛的,隻是那個被他時常念及的人卻遲遲未來別院。

這天,驟雨初歇,朱祁銘來到院中習劍。也不便攜帶真劍入宮,連木劍都不能帶入別院,故而他在習完拳法、身法之後,隻能以竹枝代劍,練習九華十三式。

雖是以竹代劍,但一招一式無不神形兼備,那分嫻熟與力道,自非一年前可比。茵兒、渠清在一旁觀看,剛開始還不敢分心,到後來二人的注意力全被朱祁銘的劍法吸引,驚咦與喝彩聲雜現,一時間忘了形,竟對崔嬤嬤的叫喚充耳不聞。

崔嬤嬤快步走來,吩咐茵兒、渠清二人回去做事,自己則留下來駐足靜觀良久,直到朱祁銘收手後才迎上前。“殿下,郕王已入住郕王府。”

朱祁銘扔下竹枝,舉步朝正殿走去,“這是何時的事?”

“就在煙蘿投井的次日,郕王便遷出了紫禁城,還是太皇太後派人傳了話,郕王才得以留居京城,要不然,郕王多半要赴藩。哦,還有那個煙蘿,聽人說她落下了暗疾,怕是不中用了。”

朱祁銘駐足,“她隨郕王遷入郕王府了麼?”

崔嬤嬤搖頭,“還被宮正司拘著。未治她的罪,這已是開恩了,哪能還讓她留在郕王身邊?等病情稍有好轉,宮正司恐怕會打發她進浣衣局。”

朱祁銘無言地搖搖頭。

“殿下,郕王身邊的嬤嬤找過奴婢,郕王不想把自己宮中的奇珍異寶帶入郕王府,郕王說什麼也不想帶走,全留給殿下。殿下,咱們能收嗎?”

想郕王迎來了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轉折,許是打算告別過去的許多事,包括那些讓他喪誌的玩物!這個時候接受郕王的物什是一件相當敏感的事,可是,誰又會與珍寶過不去?

“還是收下吧,挑些好的送給常德公主,剩下的先存放於清寧宮,不必急著移入別院。”

“是。”

朱祁銘出了一身的汗,自然要去沐浴更衣,這個時候,他是斷然不會讓茵兒、渠清她們近身的,至多準許崔嬤嬤替他更衣。

沐浴後換了身親王常服,朱祁銘頓覺遍體通泰,一人進了書房,就想續讀漢代戰例,忽聞曲廊那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腳步聲,他咧嘴一笑,起身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