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老夫回去後跑遍京城,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三個孽徒來!”
駱漢隨行而來,他山居二十餘載,單臂單腿也能策馬疾馳,這番馬上功夫,令梁崗等人驚詫不已。
“不用著急,須隱秘行事。本王命人安頓好前輩,前輩恐怕要受些委屈,暫不宜與家人相見。”
此行收獲不菲,朱祁銘顯得十分興奮,此刻聽了駱漢的豪言,他反而冷靜了下來,告誡自己不忘前車之鑒,務必講求鬥爭策略,備足彈藥,選準時機,以巧妙的方式給奸人致命一擊。
“老夫即將落葉歸根,此生無憾。願聽殿下驅遣!”
說話間已馳入遼東地界,在鴉鶻關外一片高地上駐馬回望,眾人對眼前這片神秘的土地均有些留戀,隻是心境各異。
駱漢眼中浮著淚光。那片荒蠻的山陵埋下了他的赤膽熱血,也截下了他短暫人生中的二十餘年。
朱祁銘在感歎,這壯麗的河山果真是大明的藩屬地嗎?
梁崗與五名護衛在恍惚,連日來,一切都似一場幽夢!
稍作休整後,眾人匆匆啟程,一路快馬加鞭,於子夜時分返回威寧。
歐陽仝迎來稟道:“殿下,禦前侍衛傳來聖諭,命殿下即日率眾啟程回京,因道遠路滑,可於上元節前後入京陛見。”
聖諭?聽到這樣的消息,朱祁銘並不驚喜,相反,他十分的冷靜,如早有所料一般。而今天下紛亂,京中震懼,這個時候天子終於想起了他這個越王。可是,他自由慣了,一旦重歸囚籠,隻怕會深感不適。
何況事易時移,四年之後重回京城,一切都得從頭來過!
“厚賞何源,傳令明早辰時啟程,途經兀良哈地界,取道古北口入境!”
他本想去長勝堡那邊再看上一眼的,就怕龐哲勸他預政,淩虛道長勸他尋藥,還有那個冷無涯······罷了,最好是不辭而別,君子之交淡如水!
······
萬裏赴京畿,關山度若飛。
正統十二年正月十一日午時,經過五晝夜的長途跋涉,朱祁銘一行三千餘人到達順天府平穀縣、順義縣交界處的黃家坳。
京城近在咫尺,三千餘人難掩激動的心情,興奮的議論聲響個不停,一名幼軍唱起了通州小調。
朱祁銘卻是近鄉情怯,舉目眺望京城方向,隨即揮手示意大家停下。
前方官道上出現了百餘騎人馬,朝這邊徐徐馳來。
“皇上派人來迎接殿下啦!”見了前方飄動的官方旗幟,行伍中有人興奮地叫道。
眾人聞言,無不喜笑顏開,紛紛下馬,無比得意地靜候著隆重的禮遇。
幾名百戶聚在一起,眉飛色舞地討論開了。
“他們肯定帶來了禦賜的美酒!”
“還有禦賜的美食。”
“嘻嘻,還有禦賜的美女!”
隻聽噗通一聲,念著“美女”的家夥被身旁的千戶一腳踹到地上。
“你恐怕要成禦賜的美屍!”那名千戶調侃道。
於是,四周的護衛紛紛捧腹大笑。
嬉笑間,來人靠得近了,定睛望去,隻見他們手裏空著,馬上空著,身後亦無載物的車隊。
空手而來,高興個錘子!
眾人紛紛搖頭,失望的情緒迅速擴散開來。
前方來人中,為首兩名身著朝服的中年人翻身下馬,朝朱祁銘這邊拱手施禮。
“禮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常思青參見越王殿下。”
“兵部車架清吏司郎中武奇參見越王殿下。”
朱祁銘久曆苦寒之地,乍見國朝人物,不禁有些恍然。
隻見二人上穿青領緣白紗赤羅衣,下著青緣赤羅裳,腳登白襪黑履,腰係赤白二色絹大帶,套革帶,帶墜佩綬。精美的官服,優雅的姿態,讓人領略到了京官的高大上。
二人頭上的梁冠有三梁,表明他們的品秩是正五品,與歐陽仝相同。
他們身著大朝禮服前來迎候,這是為何?朱祁銘頓感疑惑,翻身下馬,頜首回禮。
“卑職已在附近恭候殿下多時了。”常思青道。
“本王奉諭回京,自有規製可循,何勞六部官員遠迎?”朱祁銘溫言道。
常思青、武奇猛然一愣,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片刻後,武奇拱手,“卑職二人奉命前來稟告殿下,殿下的護衛軍須移駐密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