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首輔曹鼐(2 / 2)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眼下大明又值多事之秋,正統皇帝與滿朝大臣哪還有興師逼迫安南撤兵的念頭!可是,禮部調停無果,後果很嚴重,若其它藩屬國跟著安南有樣學樣,那整個朝貢體係就會趨於崩潰,大明有何顏麵再做堂堂上國!

盡管安南我行我素會遺患無窮,但正統皇帝這個時候首先想到的是臉麵問題,對方什麼麵子也不給,就要他這個九五之尊接見那個油鹽不進的安南使臣,這臉可丟大了!

“無需陛見,選個親王去會同館那邊設宴款待安南、占城兩國使臣,以示我大明厚待諸邦。”皇上的語氣裏透著七分恨意三分無奈。

讓一個親王接見安南使臣,這是一種折中,既不失禮節又免去了天子的難堪。

胡濙卻麵有難色,“陛下,居京親王隻有郕王一人,但郕王不諳邦交事務,且郕王長年深居王府,不問世事。”

“越王體內邪毒已解,容貌如常,他倒是略曉邦交事務······”語至一半皇上就頓住了。

胡濙抬頭望了皇上一眼,“陛下,越王隻是暫居京城。”

一旁的曹鼐張張嘴,欲言又止。

當年楊溥等人並未看走眼,內閣五名閣臣堪稱德才兼備!大概是離天子近而略顯超脫的緣故使然吧,內閣所在地文淵閣未受烏煙瘴氣的官場的汙染,在大明不堪的政治生態中仍不失為一塊淨土。曹鼐的德才在五人中最為引人矚目,他於宣德八年高中狀元,後人稱他為官清廉,一身正氣。曹鼐起初任江西泰和典史,有一次,他抓了一名年輕貌美的女賊,當時天色已晚,來不及將女賊押解回縣衙,隻好帶著女賊在一座破廟裏過夜,女賊多次以色相誘惑他,美色當前,要想做柳下惠那樣坐懷不亂的完人,那可太難了!曹鼐有些把持不住,於是,他想到了一個辦法,提筆寫下“曹鼐不可”四個字,然後燒毀,再寫再燒毀,直至天明,終於闖過了美色關。從此,“曹鼐不可”這個故事被世人廣為流傳,成了警示官員“慎獨”的生動範例。

閑話少敘,話入正題。曹鼐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啟稟陛下,順義縣馳奏,朝鮮使團在順義與平穀縣交界處遇兀良哈賊人越境劫掠,險遭不測。”

什麼!朝鮮使臣竟然在京師一帶遭遇韃賊?果真如此,那上國威儀該往哪放?連日來就沒見著一件順心事!皇上忿然起身,揮手猛地掃向禦案,頓時,成摞的題本、奏本、典籍被掃飛出去,撒得滿地都是。

“望陛下息怒!”曹鼐語氣平和,神色仍不失從容,“朝鮮使臣恰好被越王救下,陪臣李穰上書請旨,正想陛見謝恩呢。”

越王救下了朝鮮使臣,人家要來謝恩?丟臉的事竟然反轉成了長臉的事?皇上的下巴都差點被驚掉了,片刻後,他的眉頭舒展開來。

曹鼐掏出一份奏本,雙手恭送到禦案上,“陛下,遼東都司有個叫何源的吏目上了道奏本,陛下並未禦覽,以為此人並非遼東主官,故而命內閣處置這份奏本。臣看過了,何源在奏本上說,去年朝鮮惹怒了瓦剌太師也先,也先原本打算率數萬人馬從遼東越境,陳兵鴨綠江,威逼朝鮮,好在越王窺破了也先的意圖,令也先知難而退。”

皇上匆匆瞥了奏本一眼,立馬驚道:“與也先對峙,越王豈肯吃虧!雙方交手了麼?”

“陛下毋憂,何源在奏本上說,越王隻是與也先天南地北聊了一通,雙方未啟釁端。”

“甚好,甚好!”皇上長舒一口氣,緩緩落座,沉吟良久,緩顏看向胡濙,“胡卿,越王還是有功的,就讓他去見見安南、占城兩國使臣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並不指望他能從中做成什麼大事,僅僅是禮待外使而已!”

聞言,胡濙擔心越王赴藩的事會生出變數,本想出言勸諫皇上,轉念一想,邦交事務頗有講究,若非經年累月曆練,誰人會天然具備嫻熟的外交技巧?禮部一幫資深的“外交官”費盡口舌,調解安南、占城兩國紛爭尚且無果而終,一個隻知虛言激辯的越王又能在外交場合有何建樹?不過是做做樣子,走走過場而已!

“臣遵旨。”

一旁的王振卻不像胡濙那樣淡定,他的感覺很不好,總覺得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不禁側目瞟了殿外一眼。

唉,內侍監把個秋浦軒怠慢得過了頭,是該讓惜薪司的人登門瞧瞧了,別的不說,這麼冷的天,可不能少了越王的紅羅炭。嗯,總該給內侍監留條退路,以備不測吧!